心事重重的雷格蒙沒聽見魯伯特的問話。
魯伯特連着叫了他好幾聲,他才回過神來,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聽明白魯伯特說什麼,雷格蒙敷衍地點了點頭,匆匆道:
“好。我再出去找找歪脖子,你們先吃。”
說完這話,雷格蒙便走了。這令裴吉瞪大了眼睛,他困惑得都沒顧上嚼完嘴裡的黑面包,鼓着腮幫子,含含糊糊地問:
“難道歪脖子背着我們,偷偷救了他一命?”
他頂着鼓鼓囊囊的腮幫子,語氣越來越詫異。
“我記得雷格蒙之前也很看不上歪脖子啊!歪脖子也偷走過他不少東西,光褲子就偷了兩條。雷格蒙那會兒還說要把歪脖子掐死呢!”
“前陣子他倆好起來我就覺得奇怪,啧啧,真是想不到啊,雷格蒙居然能對歪脖子這麼上心!”
巴洛把最後一點鹹魚幹極其珍惜地多嚼了幾下,依依不舍地咽下了肚,漫不經心地評價:
“他是對約克上心,卻不一定是關心。”
留意着船員們反應的阿爾看了眼巴洛,正好巴洛也在這時轉過頭來看她,他沖她一笑,又露出了那口讓人惡心的大黃牙,配着他鼻子上的疖子,簡直像童話故事裡的邪惡巫師。
“晚上見,雀斑臉,希望你能多給魯伯特釣上幾條大魚。”
不知怎的,她突然覺得脊背生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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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伯特,你的意思是,我的船上,莫名其妙丢了一個四肢健全、年輕強壯的水手?”
船長史蒂文·斯皮勒一字一頓地問道。
他的語氣與平時沒什麼區别,神情也毫無變化,但魯伯特卻不停地冒冷汗,無形的壓力讓他連答話都困難。
“船長,丢的人是約克,您應該知道他,就是那個總偷東西的。”魯伯特解釋着,想竭力撇開自己身上失職的嫌疑,“他上上個月,偷喝了廚房的酒,也是不見了一天——”
“他呀!”
大副愛德華恍然大悟,他嫌惡地皺了一下鼻子。
“那次倒吊了他一天一夜,也沒見他長記性,一雙眼睛還是不規矩,賊兮兮的。我看他這回未必是真丢了,沒準還是又喝大了!”
“這次不太一樣……”
魯伯特面露難色,道:“我們把船上他能去的地方都找過了,還是沒見到他,恐怕——”
史蒂文已經想起了這個約克是誰,之前兒子愛德華跟他多次提起過這個慣偷。
一個星期前,約克還試圖偷過愛德華一支筆,雖然根本沒有成功,隻是碰了一下那支筆,但愛德華對這件事耿耿于懷。為此,史蒂文已經答應兒子,盡快找個理由,把約克從船上攆出去。
所以如果這回約克是真的丢了,史蒂文倒覺得是件好事,省得他再費心想什麼借口。但他可不會把這種心思擺在臉上,反而皺緊眉頭,非常嚴肅憤怒地道:
“不管他是小偷還是大盜,他既然是我的船員,在我這條船上,我就得對他負責!告訴所有的船員!今明兩天,在船上的各個地方留意約克的蹤影,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魯伯特連連點頭,微微躬身表示敬意。
“是!船長。我這就去告訴他們!”
他急着要去跟其他的船員傳達船長的指令,就被船長再度叫住。
“魯伯特。”
在船長史蒂文身邊幹了快二十年,魯伯特對船長了解頗深,船長的任何一點語氣的變化,魯伯特都揣摩了無數回,他知道船長所有的言外之意。
“記住了,這兩天,你們要分清主次。”
分清主次……“主”當然是這條船,“次”自然是——約克。
“是!船長,您放心,我們不會浪費精力做沒必要的事。”
沒人會費心去找約克,找他就是“沒必要的事”。
果然,史蒂文欣慰地笑了笑。
“去吧,魯伯特,留你在這條船上,是我做過最明智的決定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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