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魯伯特走了,原本站得還算規矩的愛德華,馬上癱坐在一把扶手椅上,姿态很是随意散漫,他同自己的船長父親抱怨道:
“那個什麼約克,最好是喝多了酒掉進海裡淹死了!他總是有事沒事就想往我的艙室裡鑽,不是盯着這個看,就是盯着那個瞧,真把我惡心壞了。”
“好了!你别埋怨了,那個約克多半是兇多吉少。”
史蒂文習以為常地掃了眼兒子糟糕的坐姿,自己也坐了下來,他坐的時候,腰杆倒是挺得很直。
“約克幾乎把船員們都偷了個遍,誰都和他有點芥蒂。”史蒂文想着自己留意到的一些小事,原本打算把約克失蹤的事就此輕輕翻過的心思立刻動搖了,“這樣看——說不定是誰故意把他給害了。”
“愛德華,你最近多到甲闆和艙室去看看,注意安全,要是約克是被人害死的,這事可不簡單。你得多留意一下,别再鬧出什麼岔子。”
船上的這撥船員,愛德華其實一個看不得起。在他的眼裡,那些人絕大部分時候跟不會思考的牲畜沒什麼區别,哦,有時候,他們勉強可以充當一下他的玩具,幫他消磨一下時間。
因此,愛德華沒有太把父親的話放在心上,他不覺得那幫人能有腦子悄無聲息地害死一個人,愛德華還是覺得約克是喝酒喝多了,失足掉下了海。
“知道了,我等會兒就去轉一圈。船長,關于我說的那個抓人魚的點子,你考慮得怎麼樣了?”
坐沒有坐相的兒子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斯蒂文隻想歎氣,如果這點子是其他船員提的,他肯定要好好罵上他一頓。
但看着兒子與自己年輕時如出一轍的面容,斯蒂芬一句重話也說不出口,他甚至還放柔了語氣,想在說服愛德華放棄那個破點子的同時,心中不會留下半點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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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尚未黑透,猶如一塊深藍色的天鵝絨,繁星點點隐約地縱橫其上。
釣着魚的阿爾不由自主地想,如果裁一塊這種顔色的料子給莉塔做鬥篷,會不會襯得她紅發更紅。但是這樣想了又覺得不合适,紅色和藍色的對比太鮮明,湊在一起可能會顯得怪異。
“雀斑臉!想什麼呢!快收竿!魚咬鈎了!”
裴吉比阿爾更着急,一巴掌就呼在阿爾肩膀上,阿爾沒有防備,被激動過頭的他拍了個實實在在,她沒有呼痛,皺着眉收了竿。
“嚯!好大一條魚!”
巴洛看得眼睛放光,他搓着手走過來,對着桶裡活蹦亂跳的魚好一通打量。這是種從未見過的海魚,不僅白如羊脂,鱗片還隐隐流轉着類似貝殼内部的夢幻色澤,瞧着比起拿來吃,更适合用來觀賞。
“咦?這條魚長得怪好看的!就是怎麼從來沒見過這種魚?能吃嗎?會不會有毒啊!”
裴吉扔下魚竿,他對這種沒見過的魚很感興趣,還笑嘻嘻地朝水桶裡伸出手指逗弄它。
“哎喲!這魚好兇,還差點咬了我一口哈哈!”
同樣打量着魚的巴洛得出了結論,他興奮得眉毛都要飛起來:
“這好像就是那個傳說中的——白貝魚?聽說這種魚特别特别少,不過味道好得不得了!我同村的一個老頭小時候吃過這種魚,他到現在還總提這事!”
“啊?這就是白貝魚?”裴吉又多看了那條魚幾眼,他反而越看越不放心,“這魚長得太好看了,感覺吃了會被毒死。”
阿爾也附和着點頭,“那再釣會兒吧,釣幾條認識的魚上來。這條魚——”
她看着桶裡的魚,非常不舍地歎了口氣。
“這麼好看的魚也先别扔吧。實在不行,實在不行——一會兒讓羊吃口這個魚試試,看看它會不會有事。”
這句話不知道哪裡說得不對勁,裴吉和巴洛對視一眼,齊聲大笑起來。裴吉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雀斑臉,你要喂羊吃魚?啧啧,我還以為你一直不碰羊,是對它有什麼娘們兮兮的心思呢,不舍得讓它受罪。看來你這小子,也不是什麼好人嘛。”
巴洛笑得古怪,他沖着裴吉說話,卻其實是在打趣阿爾:
“雀斑臉當然不是什麼好人,也不是什麼正經人。誰家好人天天摟着魚睡覺啊?”
阿爾什麼話也沒說,她直接氣鼓鼓地提起那隻裝魚的水桶,拿着她的魚竿,換到離他們更遠的地方釣魚去了。
她的動作非常迅速,根本沒給裴吉和巴洛挽留她的機會。不過這倆人,顯然也不在乎阿爾去哪裡釣魚。
“啧,雀斑臉居然還真是個大情種,被一條魚迷得找不到北。”裴吉感歎道,語氣裡夾雜着一點居高臨下的鄙夷。
巴洛聳聳肩,拿起魚竿繼續釣魚,他打了個長長的哈欠,不以為意地道:
“他就是年輕,年輕嘛,總少不了幹幾件蠢事。你看着吧!等那條魚被賣掉了,雀斑臉頂多難過幾天,隻要給他找個正兒八經的姑娘,他保準把這條魚抛到腦後去。”
“也不用等這條魚被賣掉。”裴吉笑嘻嘻地朝巴洛使了個眼色,“等到下一個碼頭,我們就騙雀斑臉出去,讓他正兒八經開個葷,到時候——”
兩人正樂呵呵地計劃着龌龊事,還沒等他們計劃完全,就看見魯伯特硬拽着雷格蒙來到了甲闆上,接着,他們眼睜睜看着,魯伯特給了雷格蒙異常響亮的一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