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子!”魯伯特憤聲罵道,他皺着眉毛追問阿爾:
“那混蛋都跟你說了什麼?為什麼你說‘特别奇怪’?”
“這……”她猶豫了片刻,歎出一口氣,局促地原地踱步,刻意顯出幾分隐約的心動。
“雷格蒙說,隻要我幫他一次,他會讓我成為有錢人。”阿爾難為情地撓了撓頭,聲音低了下去,“還念叨着什麼黃金、寶石,還有漂亮姑娘——”
“什麼有的沒的?”魯伯特斥道,随手給了阿爾後腦勺一巴掌,他控制了力道,阿爾隻是短暫地痛了一下。
“他說的鬼話你還信啊!他要是真那麼能耐,自己早發達了,咋可能管你?哼,他更不至于在這兒做個水手。”
阿爾幾不可察地留意着魯伯特的神色,發現這個消息确實沒有觸動他。雷格蒙和約克之間的事情,魯伯特半點兒不感興趣。
“離他遠點,阿爾。”魯伯特皺着眉提醒她,“還有,好好幹活!你是個好小夥,别學其他水手,賺點錢就去碼頭上鬼混,把錢都攢起來,抓緊成家,先娶個老婆才像話!”
阿爾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整張臉一下子紅透了,她支支吾吾地應了魯伯特的話,便同手同腳地跑去幹活了。
“這小子!”魯伯特看着她的背影,不禁笑了笑,很快他又轉過身,瞄了一眼慢吞吞來到甲闆上的雷格蒙。
雷格蒙失魂落魄的,連走路都有點搖搖晃晃。
魯伯特暗自嗤笑,這種不中用的東西,就算有一場金雨下在他頭頂,也别想發财,他就是一輩子受窮的命!
·
直到晚飯時,阿爾才見到小湯姆。
今天一整天,小湯姆都沒有像往常一樣來到她身邊——假裝給她打下手,實則讓她幹兩人份的活。
阿爾甚至沒有看到小湯姆,她還是因為後面聽到魯伯特罵小湯姆幹的活太差勁,才知道小湯姆也在甲闆上。
小湯姆在躲着她。
當阿爾去拿小湯姆身邊籃子裡的黑面包,他故意把頭低下來,避免和她有任何視線接觸時,阿爾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小湯姆記恨上了她。
很好,他沒有記恨那些傷害他、嘲笑他的人,而是選擇記恨她這個向他伸以援手的人。
阿爾覺得自己沒必要再跟小湯姆來往了。
而且今天的小湯姆搽了更多的玫瑰油膏,味道太濃太誇張,熏得阿爾直犯惡心,聞着這股味道,吃掉幹硬的黑面包都變得更艱難了。
阿爾連忙把自己的那份鹹魚幹夾給魯伯特,低聲道:
“師傅,您慢慢吃,我先走了。”
阿爾正要帶着半塊黑面包躲回浴室找莉塔,巴洛便出聲攔住了她。
“雀斑臉,你一會兒不跟我們釣魚去了?”
裴吉短促地笑了一聲,像是一隻被捕鼠夾夾住的耗子在叫,“辛辛苦苦忙活了半天,一口魚也沒吃着,誰還願意釣魚啊?”
說着這句明顯有着潛台詞的話,裴吉朝魯伯特望去。
“魯伯特,白貝魚的味道是不是好極了?哎呀,咱們都是快十年的交情了,就不能讓老夥計我也嘗一口?”
魯伯特當然知道裴吉說的這兩句話都是在揶揄自己摳門,嫌棄他捂着那兩條白貝魚不拿出來分享。可他憑什麼分享?那麼寶貝的魚,魯伯特肯定要用在刀刃上。
“阿爾今天幹了不少活,快回去休息吧!”魯伯特沖阿爾笑着擺了擺手,阿爾如蒙大赦,點了頭,直接頭也不回地走了。
“少說酸話。裴吉,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不就兩條魚嗎?就饞成了這樣?”魯伯特咬了一口鹹魚幹,語氣裡帶着隐約的輕蔑。
“哼,我隻是饞魚,有的人啊——胃口可大得吓人!”
“瞎說什麼呢,裴吉?什麼胃口大不大的?”
魯伯特和裴吉吵了起來,一聲比一聲高,巴洛卻沒心思理會他們。
他正饒有興緻地打量着小湯姆,阿爾一走,小湯姆就擡起了頭,現在一雙眼直勾勾地瞪着門口:
“小湯姆,别看了,雀斑臉就是個傻的,除非你也長條魚尾巴。要不然人家的眼睛裡可看不見你!”
小湯姆咬着嘴唇——
白天,他以為阿爾就會來找自己,可是她沒有。
挨完罵後,他又覺得阿爾會來幫自己,可是她沒有。
吃飯的時候,他想她肯定會來跟自己說好話,可是她沒有。
整整一天,阿爾都沒有過問他,關心他,幫助他。仿佛他們挨在一起睡的日子是假的,互相幫助的時光從來不存在,好像她從來沒有在乎過他。
為什麼?憑什麼?她怎麼能漠視他?
阿爾會後悔的。小湯姆雙手緊攥成拳,他堅定地對自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