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泠到達教堂後,發現左右混不進去,倒不是什麼審核難過之類的事,而是以夏泠的演技真的不适合演信徒。
照江路的話說,就是:"夏泠呀,我覺得叫你長時間演信徒太委屈你啦,估計你也演不出來。要不我們直接當神女吧,正好你和他們心中的神女形象挺符合的。而且你隻需要冷臉就可以了。"
夏泠聞言,心底真是想轉身就走。
江路說:"夏泠,你真的甘願碌碌此間尋找自己也不确定的東西嗎?”
"你知道的,我經曆過數次輪回,雖然記憶混亂,但也知道你一直祿祿于此,是為了找什麼吧?”
夏泠頓住,不發一言。
"我知道的也很少,但能肯定—當真相浮出水面,不說得償所願,但你一定能再次與君重逢。"
夏泠沉默良久。
清風卷過牆角粉月季的香氣,金色陽光躍至高樓金碧輝煌色彩絢爛的壁畫,透過五彩琉璃的光影投至夏泠腳邊。而夏泠背着光,神情平淡莫測。
他開口:“你知道嗎,我懷疑過世界的真實性。你、我的記憶、存在是否都帶着虛假。”
教堂的鐘聲敲響,有雲雀從天頂穿行而過。
夏泠最終還是去坑蒙拐騙了。以夏冷的外在條件,想要在裝扮作神女還是很好唬人的。隻是身上的衣裙弄得他心裡還是有點來不大舒服,一路上都是'非誠匆擾"的高嶺之花山巅之雪的狀态。
他一句話都不想說。
但混進教堂還是很容易的。
夏泠抱着江路,跟着主教一路從輝煌的教堂走過,卻見來迎面一來人—金發燦爛、藍眸純真。
江路被夏泠抱得不大舒服,挪了挪身子尋找更舒适的睡姿,忽然聽到一陣自我介紹,把江路雷得外酥裡嫩,猛得擡頭确是故人。
來人一襲卷曲的金發柔順披至腰間,白色的錦袍和着腰間金閃富貴的腰帶,皮鞋走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輕響,藍色雙眸溫和帶笑,他微微欠腰算是紳士地打了個招呼,他道:"你好,我是萊希裡,是您在世間現任的神使。”
江路驚道:"萊希裡怎麼會在這兒?”
夏泠緩緩道:"是呀,他怎麼會在這。”是一如往常清清冷冷的聲調。但江路的腦子裡卻飄過一道橫幅—上書“懷怒未發”。
江路默默把頭低下,再默默縮了縮此時兔子肥胖的身軀,這使得原木的雪球更加是圓潤。他調了個頭,用屁股對着萊希裡,表示不想再聽到外界的風言風語
正是"躲進小樓成一統,管它冬夏與春秋”的經典寫照。可惜天不遂人願,萊希裡偏生要提到他。
萊希裡瞧着這隻小兔子在夏冷臂彎中扭來扭去占盡了便宜,便笑道:"神女懷裡的小東西看起來很活潑,需要我幫忙照看一二嗎?親愛的,我很樂意為您效勞。”萊希裡微俯過身,那句"親愛的”咬字黏糊,呼吸幾乎盡數噴撒在夏泠耳邊,而說完了這三字,他又很快抽身。這是除了夏泠,在場無人注意到的小動作。
夏泠看他一眼,低眉,用女聲回答:“不用,他怕生。”依舊清冷。
夏泠擡步往前走,不欲與他多做糾纏。
萊希裡也不在意,随着他一道往前走,不時還出聲介紹幾句,像個盡職盡責的導遊。
待到四下無人,夏泠頓住。
萊希裡也頓住。
夏泠唇齒間念過"萊希裡”三字,字字輕緩卻又帶着如冰似劍的涼意與銳氣。
他問:"你的目的是什麼?”
光線交錯斑駁,明滅的光影遮住夏泠一半臉。
世界的關系錯綜複雜,像陷入蛛網的獵物掙脫不得,每個人深陷其中,身處渦籠。
萊希裡在昏暗中摘下刻意虛假的溫和面具,周身氣勢變得有些野性,他嗤笑一聲:"這就沒意思了。夏泠,你又知道什麼呢?你所見的是真實嗎?”
夏泠微微搖頭,答道:"這個答案,你我都知道。”
臂中的江路睡得安穩,什麼也沒聽到—二人特意施了個小術法屏蔽了他。
萊希裡湊近夏泠,雙手按住他的頭,彼此呼吸交纏。
因夏泠為扮神女,特地縮了一下身高,此刻萊布裡有些強勢的姿态令他不得不仰頭看向萊希裡,他的眼神就這樣清淩淩又帶着對世界毫不關心的漠然回視着萊希裡的目光。
萊希裡嗓音暗啞微沉,帶着絲不易察覺的蠱惑意味,二者湊得極近,萊希裡每句話夏泠都能聽得很清楚,他說:"世人口中所謂的神對你說了什麼呢?夏泠,你在想什麼?我一直很疑惑,你這樣的人,就像天上的雲高山的雪,什麼能絆住你讓你遊蕩那麼久。這個問題應該我問你—夏泠,你的目的是什麼?”
夏泠再次搖頭,答道:"沒有目的。"
萊希裡定定看他,似是覺得沒意思,松了手後退,随即轉身走了,沒有再次回頭。
萊希裡走得灑脫,徒留半沒入黑暗中的夏泠,他的背影在光中漸行漸遠,夏泠也沒望一次,隻是一人垂眸盯着地面不知再在思索什麼。
很久後,江路睜開眼,聽到上方傳來夏泠清冷的話音:"睡夠了嗎?”
江路擡頭看了下四周,光線有些昏暗,他的童音帶着剛睡醒的迷蒙回答:"夠了。"
夏泠問:"關于世界,你知道些什麼?"
江路再次開口,有一點歉疚:"夏泠,原諒我知道一些但卻不能告訴你。”
“一定不能?”
“是的。”
夏泠忍不住笑了下你:“你果然知道一些事”
江路靜默片刻:“我與人有約。”
夏泠歎一口氣。
江路知道這是不再追究的意思,刻意活潑起來,叽叽喳喳,夏泠始終不發一言。
遠處。
萊希裡唇角忽然勾過一抹笑。
先前萊希裡受形态限制,雖然知道免子有問題卻無法抓到什麼證據。現在,趁剛才那一會按頭的功夫,它他放了個小東西在夏泠發間——也沒什麼用處,就是暫時監聽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