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十七歲。
在聖所軍校的第二年。
經過一個學年的基礎訓練,從第二學年開始哨兵和向導就要分配到一個班,為将來的協同作戰進行搭檔熟悉。無論是軍校還是放眼整個聯盟一向都是哨兵多,向導少,級别高的向導就更可遇不可求。
老師按照向導們的精神力等級,以及個人意願,為每一位分配了一個或者多個哨兵。
梁翊被分配到一位高級别的向導,多少人眼紅都求不得,可是沒過多久他卻跟老師提出更換搭檔向導的要求。分配早就結束,沒有其他合适的向導可以安排。
老師猶豫了下,告訴他還剩了一個級别不高也不低的,但是對方明确拒絕了搭檔訓練。
梁翊:“那他一個人怎麼完成作業任務?”
“他很聰明。”老師沒有多透露更多,隻籠統用一句聰明概括。旋即,梁翊咧嘴笑了笑,聰明,就是最佳的優點,“把我名字寫到他旁邊,我會說服他的,謝謝老師。”
從老師那裡僅得知了姓名這一個有效信息後,梁翊馬上展開遊說工作。
“我不會跟你搭檔的,你放棄吧。”他拒絕得毫不留情,梁翊甚至追到了向導宿舍樓。接連多日,連宿管都看不過眼出來勸一嘴,他仍是不為所動。
除了每天死皮賴臉送早餐、故意跟其他同學換值日隻為和他一起,還聽從損友的話給他寫酸詩連篇的自薦信,通通沒有用。
就在梁翊短暫苦惱時,迎來了各國哨向學校聯合培訓。
培訓前夕,他捧着整整一箱源之寶從醫務室回宿舍。梁翊如往常那樣悄悄跟在他身後尋找機會上前搭話。
忽地一瞬,所有燈光熄滅,應急燈也沒有亮起。梁翊疑惑地打開手環手電筒,正準備在群上發消息詢問,就聽到顫抖的吸氣聲。已經很晚了,教學樓幾乎沒有人,而且他們所處的位置在兩棟建築物中間的廊道,更聽不到其他人聲。
作為哨兵,耳清目明是最最基本的要求,更何況梁翊是A級。他以非人的速度沖到聲源處,手環電筒照到地上散落的源之寶功能飲料。
“你沒事吧?”他伸手過去想要扶起摔在地上的人,但對方并不領情,甚至一巴掌打開,力度很大,聲音清脆。
“我就真的這麼讨你的厭?”梁翊擡起電筒照到自己臉上,朝他做了個滑稽的表情。
或許是鬼臉起了作用,吸氣的聲音漸漸停了下來。他後知後覺發現來人是梁翊,呆呆的:“是你。”肯定的語氣,尾調微揚,似在慶幸來者是讨人厭的跟蹤狂。
把梁翊弄糊塗了。
“對,是我啊,怎麼樣?你沒事吧?”
他很緩慢地搖了搖頭。
梁翊高高舉起手,用手環電筒在兩人頭頂支起一個光帳篷,然後哼哧哼哧收拾源之寶,假裝沒看到對方發紅的眼眶。整理好後,他極其自然地把箱子搶過去拿着,說:“我送你回去,可能還沒有恢複電力。”
這次,他罕見地沒有拒絕梁翊的好意,說:“好的,謝謝。”
梁翊眉梢揚起,問:“那你要怎麼謝我?做我搭檔。”
“不。”
“我就知道。”雖然再次被拒絕,但是梁翊心情平靜。
兩人沉默地走過廊橋,四面環包的宿舍樓更黑,青少年歡快的喧嚣此起彼伏,再沒什麼比枯燥的學習日子突然來了個停電更快樂的事情了。
距離二年級向導宿舍還有三個建築物,小小的手環電量支撐不住,漸漸變得灰暗,最終一片死寂。
“沒電了。”梁翊說。
沒有搭話,腳步聲也停了。梁翊回頭,借着窗外月色模糊地看到顫栗的身影,“你怎麼了?”顧不得什麼不能随便觸摸向導的教條,他擡起手拍了拍他的肩。
對方受驚似的抖了抖。
“是我,梁翊。”他彎下腰,在對方的抗拒下拉着他走到走廊盡頭的窗戶邊。銀白月光施施然灑滿少年昳麗的面容,梁翊沖眼前人笑了笑,道:“還好,今天月亮很大。”
他深吸一口氣平靜下來,遲鈍地點點頭,并不言語,可是視線卻一錯不錯落在梁翊臉龐,似乎在擔心他會突然抛下自己跑掉。這裡那麼黑,到處都那麼黑。
梁翊湊到他面前,帥氣的臉龐瞬間放大,“原來你怕黑啊。”直男梁翊如是說。
仍是沒有回答。
梁翊撇撇嘴别開臉,别扭地遞了張幹淨的紙巾過去,“給你,你左邊眼下沾了點灰。”
他紳士地給向導留出整理儀表的時間,看着月亮以及建築前飄揚的旗幟突然想到了聯合訓練裡面有一項任務是抓浮豚。
這是一種在夜間森林出沒的,會發光的豚鼠,跳起來像飛一樣,身體可以伸縮,非常難抓。而且畏光,若是打開手電筒去找,浮豚完全不會出現。每個人抓到的浮豚數量會兌換成培訓期間的分數。
心底升起一個主意,梁翊轉過頭,瞳孔倒映着窗外月光,眸光熠熠。
“我陪你去抓浮豚吧,我雙眼裸眼視力6.0。”梁翊打量着他稍顯脆弱的神色,再接再厲自薦,“而且我可以給你講笑話,在森林不會無聊。如果協助你抓到一隻浮豚的話,你就......”
梁翊思考了會兒,随後擡起手彈了彈箱子裡面的源之寶,道:“你就把這個的瓶蓋送我,等我集夠十個,你跟我搭檔。”
好看的眉眼皺起,拒絕的話呼之欲出。梁翊往前靠了半步,咬咬牙說:“那十五?”
浮豚真的很難抓,第一學年的時候哨兵已經參加過聯合訓練,那時候為期一個月的合宿下來,他也隻抓到了八隻。雖然對自己這一年提升的實力有自信,但也架不住更多了。
他抿了抿唇,慢吞吞說:“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