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便到了上元這日,晚夕裡,永平候府的賓客們便陸陸續續來了,侯府大廳裡頭錦席鋪陳,酒食皆全,十幾張桌席,賓客皆已上座,胡博詞兒也彈了起來。林燕飏昏迷在床不能待客,便是由沈景晴接了賓客們進門。
方姨娘也被沈景晴解了禁足,今日來到了這筵席上,她見了沈景晴,難得沒有露出倨傲地神态,而是給自己倒上了一瓯酒,舉起杯盞,對沈景晴道:“夫人,妾身這幾日被關在院子裡頭,也想明白了,那日硬闖侯爺的屋子,是妾身做得不是,妾給您賠罪了。”她說完,便将自己杯盞裡的手一飲而盡了。
沈景晴見她杯裡的酒是一滴不剩,微微笑了一下,道:“既然你肯誠心認錯,那我之後也便不關着你了。”她說完,也給自己倒了酒喝下了。她才放下杯盞,那邊林青雲又起身了,道:“嫂子,這段日子我害你操心了,我也要給嫂子賠不是。嫂子放心,我今年一定好好讀書去考科舉,就算大哥一直不醒,也絕不讓旁人看輕我們永平侯府。”
林燕飏方才睡着了,醒來時就發現他又在沈景晴的衣服裡了,可能是怕他天黑在屋裡沒人照看,沈景晴便把他帶出來了。他這會兒聽了林青雲的一番陳詞,神色有些黯然,若是從前,他見到這樣的林青雲,定然會十分感動的,可現在,他已經難以控制自己不用審視的目光去看待林青雲了。他們本是計劃要在沈景晴的酒中下藥,現在這樣一派祥和,輪番敬酒,不過是别有目的,希望沈景晴多喝了他們好辦事。
沈景晴這邊又接着應付着其他賓客,林燕飏不知不覺便在她懷中睡着了。天色漸晚,已是酒過三旬,沈景晴有些疲乏,眼皮兒也開始打架了。而林青雲見了卻心下一喜,當即就對衆賓客道:“現在天黑了,園子裡頭的燈也點上了,各位不若賞臉移步,随我一同去園子當中賞燈。”
衆人聞言,紛紛雖林青雲起身,沈景晴正想随上前與他們一起時,背後卻背人拍了下,她回頭一看,是四房的姜氏。沈景晴趕忙叫了一聲四嬸嬸,姜氏笑着挽過她的手,道:“你母親和你三嬸去看燈了,你不若就陪陪我逛園子。”
沈景晴自是一口答應下來,讓小福和小歡不必跟着她,兩個丫頭雖然擔心上回的事今日又來,但有姜氏陪着,應該是無事。
沈景晴和姜氏同行走進園子中,姜氏先是誇了一陣這花燈甚是鮮豔好看,待二人走到了僻靜處,她卻是話頭一轉,道:“飏哥兒媳婦,我早前就聽到你們府上有一位開封來的王大公子,今兒怎麼沒在席面上見到?”
沈景晴答:“四嬸嬸可是說我家二爺的那位表親?他今日穿着個綠袍,甚是打眼,嬸嬸說不定一會兒就能見到。不過四嬸嬸為何突然提起他來?”
姜氏笑了下,道:“也無甚麼的,不過是你四叔曾和他在集芳園有過一面之緣,對此人有些印象,我便說今日宴席要來看看。”
沈景晴微微一愣,莫非那日王瑜被她騙取去嚴總憲那裡時,林從業也在?那可真是湊巧了。既如此,那林從業多半知道嚴總憲那邊究竟是打算如何對王瑜了。她雖相信嚴總憲是斷容不得王瑜這種人,可一連過了好幾日都沒動靜,嘴上雖安慰别人,她倒是真有些沒底了。不如趁現在,向姜氏打聽打聽此事。
姜氏捕捉到了沈景晴眼中的快速閃過的一瞬怔愣,沈景晴還未開口,她就先道:“我尋了你來,便是要打開後門與你說這王大公子的事,此人行事不端,已經被盯上了,不知哪日便會事發,還是早早尋個借口,将此人打發回開封府去,莫要讓他連累了侯府的名聲。”
沈景晴沒想到姜氏會直接将這些告訴她,忙行了個禮,道:“深謝四嬸嬸能告訴我這些,此人品性确實不堪,我一定早日将他逐出去,也不會讓他累及四叔在朝堂上的名聲。”姜氏知道這些,說明林從業也沒少在這件事情裡出力,下回得好好感謝他們夫妻二人。
……
且說王瑜這邊,林青雲在席間特特給他灌了不少酒,宴畢後就要拉着他去逛園子。林青雲見王瑜兩頰酡紅,走路也搖搖晃晃,知道他是醉的不輕,于是道:“瑜表哥,不若你先去園子裡頭那個小卷棚睡上一陣,等酒醒了再來與我們逛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