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景晴接過彩雲取來的東西,展開仔細看起來,而小福則是在一旁好奇地問道:“彩雲,外邊現在怎麼樣了?那兩個人沒有再四處亂說了?”
“那怎麼會,他們的嘴哪裡有那麼好堵住,”彩雲說到此撇撇嘴,不過很快又笑道:“夫人沒派人去阻攔他們,我先前還擔心呢。不過他們用了十二分的力氣說,起先海有人同情他們,現在卻根本沒有人信他們的鬼話。”
這下連小歡也忍不住問道:“這是為何?”
彩雲故作神秘地哼哼兩聲,才道:“那自然是因為夫人心善。上回夫人去國公府,出門時被那于公子辱罵的事情京城裡不少人都知道了。夫人為了自家妹妹的婚事籌謀,卻被人這般羞辱,那時便有人說這衛國公府實在是太過嚣張了。再之後便是今日那沈二公子了,他和他那婆娘在大街上說自己被夫人趕出侯府,卻被人問可是做了什麼事惹得夫人不快了,他們便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了,大家夥兒便都猜出不對來了。畢竟都知道夫人對四姑娘這般好,又怎會無緣無故地虐待親弟弟呢?”
小福這邊聽着,嘴巴都被驚訝得不自覺地微微張開,道:“難道說,夫人是早就想好會是這般,所以才沒有派人去。”
彩雲附和道:“夫人肯定是的。你是不知道,這會兒在街上已經有人在罵那夫婦兩了,說他們不識好歹,說候夫人那麼好的人,他們也來敢随意攀誣。”自從上回于浩大鬧侯府,又于沈景晴在衛國公府那兒起了沖突,京城中就頗有不少人覺得永平侯府實在是吃了個大虧,人被欺負了,還要自己上門去商議婚事,特别是永平侯夫人,一個婦人獨自撐着侯府這麼大的門第,真是不容易。加之前陣子于浩聲勢浩大地納妾,為侯府鳴不平的人就更多了。這會兒沈海白跳出來說沈景晴的不是,當然是沒有多少人信的。
林燕飏在一旁聽着幾個小丫鬟的對話,卻想得更深了一層。那日沈景晴在衛國公府門口故意假做病弱,除卻為了躲避于浩外,說不定還有這個意圖。難道沈景晴那日就想到了今日會發生什麼嗎?看來她把沈海白趕出侯府是早有謀劃啊。林燕飏想着,目光又落到沈景晴身上,她正目光專注地看着彩雲送來的東西,素白的指尖正摸着下巴,不知在想些什麼。
林燕飏湊過去,卻發現沈景晴正在看的是一張大陳的地圖。地圖上畫着一些密密麻麻的線路,多是從京城為中心點,延伸到地圖的各個角落,到河南的線路在裡頭不少。
見沈景晴看得認真,幾個小丫鬟便也不打攪她,出去做事了,隻留林燕飏和沈景晴在房間裡。
林燕飏雖不知道這是什麼,但也跟随着沈景晴的目光看了一遍,帶沈景晴浏覽完全圖後,喃喃道:“葉家……到底哪裡不對呢?”
葉家?原來這是與葉家有關的圖嗎?林燕飏又重新将這圖快速掃了一遍,心中也有了個大概,這許是葉家的行商圖。葉家的生意與河南那邊聯系頗深,那邊離京城近,早些年下令準民間開礦後,那邊的坑冶便興起了。這事也并不是什麼秘密,所以林燕飏知道這是葉家的地圖後,便能知道這究竟是畫的什麼了。
林燕飏擡頭望着沈景晴,她眉頭緊鎖,似乎在思索些什麼,但又并未想到,隻能盯着地圖歎了口氣。林燕飏見她如此苦惱,有心幫她解決問題,便跳上地圖開始貼着面看,喙都貼到紙面上去了。
沈景晴見小鳥這樣子,覺得好笑,就跟一塊金色抹布一般在桌子上蹭來蹭去。她一手把林燕飏撈了起來放在肩上,好叫鳥兒能跟她一樣俯視整個地圖。這是她動用沈家老爺子留給她的人手查出來的一份葉家的行商圖,葉家同沈家一樣是商戶,若是出了什麼問題,那定然是能從這生意裡頭看出來的。圖中可見這葉家與河南各處民間坑冶都有往來,隻是這些條線上的人已經幾個月沒有動用了,反而是去南邊新增了幾條路線,看來葉家是急于找能夠代替河南坑冶的地方。
沈景晴能看出這些,卻看不出别的什麼東西來了,隻能撓撓頭。她正想着仰靠在座椅上放空一下腦袋,肩膀上的林燕飏卻突然跳了下去,用喙急促地扣向地圖中的一處。
沈景晴随着他的目光往那一處看去,隻見這鳥兒正在惠州府那一塊打轉。
惠州?沈景晴眉頭又是一凝,林青雲不就是被流放到惠州去了麼?大陳有不少條件惡劣之地,北境極寒,南境潮熱,然北境常有異族侵擾,把人流放到說不定要生亂,是以大陳的犯人常常是流放到惠州府一帶。不過林青雲的來信都被沈景晴派人攔下,他在惠州的一舉一動沈景晴是知道的,這事想來應該不會跟林青雲有什麼太大關系。
她再一看,便見到葉家卻有一條行商路是通往惠州,上頭寫着十幾日前葉家還曾往惠州運送貨物,沈景晴這下終于覺出不對來了。她起先以為這惠州這條線是為了把貨物送出海賣與他國,可這葉家自河南府那邊出事後便不再有原料了,這會兒正是供不應求的時候,若是有餘下的,肯定也不會有多少。怎麼還把會把貨物往外頭運,直接在大陳賣了不是更加方便嗎?
且這條線路也很是奇怪,大陳的港口不止惠州一個,葉家在從京城運貨,若是運往日本國,朝鮮國,不必舍近求遠選最南的港口,若是運往安南國以西,那走陸路完全可以,不必多此一舉,都已經把貨物運到了惠州,再換海運,反添麻煩。沈景晴很快又想到了這些,這條線真是怎麼看怎麼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