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外頭傳來一陣腳步聲,泓泉下意識就要把被子往身上裹,似乎是想要罩住自己,身子也往床角靠。難道方才的不是夢嗎?泓泉的心止不住地跳,眼看這那床簾外的人影不斷逼近,他竟然有些發抖。
一隻手伸進來,泓泉的心也跳得愈發厲害了,卻無處逃避,就在他隻能緊閉雙眼時,卻對上了彩雲的臉。
“夫人,他醒了!”彩雲回身朝外頭喊了一句,在轉身卻發現泓泉愣愣地看着自己,道:“彩雲姐姐,你怎麼在這裡?是回侯府了嗎?”
“這不是……”彩雲話還沒答完,泓泉就激動地用雙手撐住床闆,問道:“彩雲姐姐,是太夫人把我接回來了嗎?我以後還要去齊王那兒嗎?”
彩雲本是想立刻告訴他趙氏根本沒有顧他的死活,下午青松院就差人出去找跟泓泉樣子差不離的小厮了,可是看泓泉這可憐樣,她又不知該怎麼開口,想了半天隻能道:“太夫人……”
“她都不曾着人到齊王那裡過問你的情況,你還指望她來救你嗎?”就在這時,一道慢悠悠的聲音從外邊傳來。泓泉神色一僵,朝外望去,隻見沈景晴走了進來。
泓泉雙目怔然,望着沈景晴,直到沈景晴走到了泓泉的面前,他才呆呆地叫了一聲“夫人”。
“看來還知道我是誰。”
彩雲抽了一把椅子放在沈景晴後邊,沈景晴在泓泉呆滞的目光中坐下,道:“這裡不是侯府,是我租下的一個小院,你可以安心在此處休養。”
“讓我休養……為什麼?”泓泉的眼裡透着疑慮,顯然是對沈景晴還有所防備。他在田媽媽身邊,日日耳濡目染,自然對沈景晴是沒什麼好印象的。至于彩雲,雖也是柳綠居來的,可也曾在青松院待過,同他說過話,上回在路上遇到了,還說要帶他回侯府,光是這一點,他就對彩雲有些感激了。
“我知道你現在還不相信我,這也是正常的,若換了我是你,也一樣很難相信。不過你在齊王那裡的事情,我已經知曉了,我不忍心看你那樣,便趁着今日你出門,把你從齊王那裡救出來了,現在估摸着外頭都以為你死了吧。所以你這幾日也隻能待在這兒,我費勁把你救出來,可不是為了讓你再回齊王那裡的。”
沈景晴輕描淡寫的說完了這些,而泓泉的臉色已經是變了好幾變,難堪,訝異,難以置信,都在他臉上浮現了。
“至于太夫人那兒,我也不多說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隻告訴你一句,她早就知道齊王是什麼心思,才把你送到那裡去的。隻不過你年紀小,不知道這些事罷了。總之,你這幾日便好好休息吧,院子裡該有的東西都備下了。”
沈景晴說完,便起身走了,彩雲也緊随其後,隻泓泉還一動不動地坐在床上,也不知是在想什麼。
彩雲跟着沈景晴出了院門,才問道:“夫人,方才為何不直接與泓泉說太夫人今日中午聽到他出事了,後晌便琢磨着要送其他人到齊王那裡去,還有先前,她明明知道泓泉在齊王那兒做什麼,也從未想過要把人給接回來。若是他知道這些,定不會繼續為太夫人做事了,反而是幫着夫人這邊了。”
沈景晴輕輕搖頭,道:“人啊,是不會相信别人說的話,你越跟他說太夫人的種種不好,他說不定越覺着你是在騙他,離間他們二人。我今日隻跟他說了個頭,餘下就等他順着這個頭自己去慢慢想,他一個人想幾天,想想從前的事情,自然能夠覺出不對來。這時我們再去找他,就容易多了。”
彩雲恍然大悟,道:“還是夫人高明,那咱們過幾日再來。”
泓泉住的小院沈景晴是派了人守着的,若是讓泓泉跑出來,那事情可就亂套了。沈景晴離開前又特意囑咐他們不要放泓泉出去,也不要去同他說話。等幾日後再來,他便應該能想明白趙氏的心思了。
沈景晴行事順利,餘氏那廂就沒有這麼好了。雖說趙氏不管泓泉的事,但餘氏究竟還是良心難安,總覺得這事會損了自己的陰骘,便私下叫人去打探泓泉的消息,人掉下去了,就算是沒了,也總要把屍體撈上來吧。隻可惜尋了好幾日都無果,餘氏因此是噩夢連連,夢見這泓泉到夢中向自己索命來了。夢中的泓泉七竅都在流血,質問餘氏為何要為了林青雲把自己送到齊王那處,自己就是為了從齊王那裡逃出來才不甚落水,喪了性命。
夢做多了,餘氏夜裡不敢入睡,白日裡總是昏昏沉沉的。這日,她正在半夢半醒之間,忽而有人在她耳邊輕聲道:“田媽媽來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