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有兩個,拿着大片刀,剩下的手裡都拎着粗木棍。
言今隻看一眼就知道,這些都是流民。
她自己也當過流民,實在太熟悉了。
雖說從縣城到大小村子,都有安排流民落戶,以免他們聚集一處,嘩變生事。
可僧多粥少,很多流民,根本沒村子收留。
又或者年輕力壯的,瞧不上分的那點地,索性落草為寇,打家劫舍的也不在少數。
很顯然,他們今天是遇到後者了。
流民那邊站在最前頭的,是個濃眉大眼的中年漢子。
就見他把刀往肩上一扛,撓了撓臉上的絡腮胡子:“爺們,咱們弟兄幾個日子不好過,見面就是緣分,不得已向你伸手讨點活命錢,騾車和女人都留下,帶着你老娘還有孩子走吧。”
秦璋頓時眼睛就瞪圓了,袖子一甩,短刀就握在手裡了:“你/他娘的少說屁話,丢了媳婦自己跑的那是孬種,有本事上前咱們比劃比劃。”
對面人數多,可秦璋絲毫不懼,從騾車上一躍而下。
就在他一臉兇相,要向着對面沖去的時候。
言今卻一下撲到他懷裡,把秦璋都給整懵了:“媳婦,别怕啊,我在呢。”
隻當言今到底是女子,歲數又小,遇到這種事還是吓到了。
秦璋拍着她的背,趕緊輕聲安慰。
但是言今卻一把抓住他的手用力按了一下,滿臉驚恐的說道:“夫君你快跑,給咱爹治病的三十兩銀子你一定要帶回去,你快走啊!”
秦璋更懵了,什麼三十兩銀子,而且他和言今,誰也沒爹了啊。
但是秦璋腦子轉得快,二話不說,轉身就跑,邊跑還邊喊:“媳婦,你等我啊,這幾個人長啥樣我都記住了,我現在就回縣裡,到府衙搬救兵,讓他們全都被抓起來斬首。”
那幾個流民,聽到言今提及的三十兩銀子,眼睛都冒綠光了。
又聽秦璋說要去報官,為首的那個絡腮胡子,心裡一突突:
“你們快去追啊,留下一個人跟我看住騾車,其餘的全都去追,殺了他把三十兩銀子拿到手,不能叫他逃回縣裡。”
很快,騾車旁,就剩下絡腮胡子,還有一個矮瘦的半大孩子。
絡腮胡子回頭,瞧了眼跌坐在騾車旁,吓得瑟瑟發抖的言今,笑呵呵的湊過去也蹲下了身子。
“小娘子莫怕,換作旁人,我早就奪車殺人了,我就是瞧你生的标緻,一時間沒忍心,隻要你跟了我……呃!……”
絡腮胡子,話才說到一半。
言今順着闆車兩旁的扶手縫隙間,猛然抽出麻繩,将他的脖子給纏住了。
絡腮胡子拼命掙紮,還要撿起放在身邊的刀。
言今一腳将刀踢飛出去,接着麻繩連續繞了幾圈,一個背身麻繩墊在肩膀處,向前狠狠一拽!
絡腮胡子被她半扛在後背上,勒得舌往外伸,眼白也不停地往上翻。
這一招,言今曾經用蒿稈,也對秦璋用過。
但那回她可沒下死手,這次言今一臉漠然,随着身後絡腮胡子,掙紮亂蹬的幅度越來越小,她都沒有将手裡的繩子松開。
秦三姑抱着秦子平,蜷縮在闆車上吓壞了。
秦子平雖然沒哭,但臉色慘白,瞧得出來他也是怕的。
秦子平:“大娘子……他,他好像沒氣了。”
言今沖着他點點頭,久未出手與人生死搏鬥了,所以她才故意勒得久一些,不給絡腮胡子任何詐死反撲的機會。
等到言今丢了手裡的麻繩,默默的撿起被她踢飛出去的大片刀。
回到騾車旁,她看了秦子平一眼:“怕就把眼睛捂上。”
秦子平呼吸一窒,秦三姑捂着嘴哭了起來,其實他倆都猜到,言今要幹嘛了。
秦子平搖了搖頭,伸手把秦三姑的眼睛捂住了:“我……我不怕!”
言今笑了下:“那就好。”
接着手起刀落,絡腮胡子脖頸間一股血噴濺而出。
言今補完刀後,扭頭向着那個半大的小流民看去。
許是才見了血,她神情過于陰冷。
小流氓一個機靈,撲通就跪在地上了,不住的給她磕着頭:
“奶奶饒命,我也是被逼的,姑奶奶饒命啊。”
言今把腳邊的麻繩,向着少年丢去:“跟着我走,你若按我說的做,我會放你一條生路。”
小流民不知道言今要幹嘛,但他一股腦兒趕緊爬起來。
“全都聽奶奶的,隻要你别殺我。”
言今沒時間同他廢話,囑咐秦子平帶着秦三姑,躲到雜草堆裡去,就算有人路過把騾車牽走了,她沒回來前,都不許出來。
然後言今,就向着林子裡趕去,秦璋可是引着好些流民跑走的,若真被追上了,隻怕兇多吉少。
可剛剛那種情況,雙拳難敵四腿,秦三姑與秦子平,一個病重,一個帶傷。
八九個流民一擁而上,言今是有能力自保,但她不敢保證與秦璋倆人,能護得住車上的一老一少。
因此她隻能一番話,謊稱秦璋身上有三十兩,叫他引走大部分流民。
秦璋也是反應快,甚至還扯出了官府,但這樣一來,他若被追上,那些流民必下死手滅口。
即便成親有一段時間了,言今對于秦璋,也總覺得是搭夥過日子罷了,談不上喜歡,也不會厭煩他這個人。
可此時此刻,想到秦璋性命堪憂,言今也不知道怎麼的,心裡亂得厲害。
接連兩下,她甚至因為往前趕得太急,差點摔在地上。
還是那個小流民,眼疾手快的把她扶住了。
言今深吸一口,穩了穩心神,就将小流民的手腕扣住了:
“聽好了,一會見到你們的人,就按我接下來教給你的大聲喊話給他們聽。隻要你别耍花樣我會放你走,但你若敢大聲報信,又或者求救,這把刀也會抹了你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