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頌非正提着一雙筷子細嚼慢咽着,不時朝袁浩略點一點頭,模樣斯文極了。
易疏吟把腳步放慢了些,姿勢也變得扭捏,李湫還道奇怪。
等她也看到了正擱對面第一排最邊上那把椅子上坐着的陳頌非,才瞬間明白過來。
李湫壞笑起來,冷不防從後面捏了一把易疏吟的腰。
“哎喲,小疏疏,看見對象走不動道啦?”
易疏吟被吓得一激靈,盤沿上的筷子都差點滾落下去。
她臉紅道:“喂……你不要亂說,還沒在一起呢。”
李湫幹咳幾聲道:“我看八九不離十了,收拾收拾趕緊嫁了吧,是個不可多得的好男人。”
易疏吟急得直跺腳:“哎呀湫姐!你就别取笑我了。”
李湫捂着肚子大笑起來,徐青趕緊招呼她:“行了行了,你少說兩句。”
陳頌非應該是幾個男生裡面李湫最看好的一個,不得不說李湫這人雖然對情情愛愛不感冒,但看男人的眼光卻是很準。
幾人插科打诨走着,離陳頌非越來越近,但因為過道周圍來來往往的人很多,他并沒有注意到她們。
李湫生怕人錯過似的,老遠就在那做作地咳嗽了幾聲。
男生終于被這個聲音吸引了目光,他稍一擡眼,就看見了正端着盤子往這邊走的易疏吟。
陳頌非抿起了唇角,易疏吟眼裡也漏出掩藏不住的笑意。
兩人像往常在學校裡碰到那樣,偷偷含着笑眼神接觸,且故意默契地不打招呼,免得驚動其他人。
一直沉默着的高弈這會兒突然微微擡了下眼皮。
就在他擡眼皮的瞬間,易疏吟一行人正好走過拐角。
袁浩也終于看到了她們仨,但已經來不及打招呼,他隻和女孩子們眼神示意了下。
易疏吟和李湫她們離開後,高弈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冷冷說了句:“我先走了。”
看他臉黑成那樣,袁浩也不好說什麼,隻笑說:“好勒,那拜拜高哥。”
他走的時候沒和他倆中的任何人打招呼。
袁浩不甚介意,繼續吃剩下的飯。
他倆的飯打得晚一些,盤子裡還剩下不少,但因為吃掉大半,飯菜之間的間隙變大,有些涼了,變得難以下咽。
陳頌非提議道:“我去打兩碗湯吧。”
袁浩從餐盤裡擡起頭來,含糊道:“行,那謝謝啊非。”
陳頌非放下筷子離開了座位。
裝湯的大桶緊挨着餐盤回收處,再往前面是兩個巨大的垃圾桶,偶爾會有食堂員工站在垃圾桶旁抽煙。
陳頌非朝寫有一個巨大的“湯”字的大桶走了過去。
距離兩三米遠的時候,他看見高弈站在垃圾桶前面,低頭抽煙。
對方把頭埋得極低,幾乎隻看着自己腳尖的範圍,似乎并未察覺他的到來。
陳頌非也沒刻意回避,隻當沒有看見,徑直朝着湯桶走了過去。
他拿起那把巨大的勺子,高弈在旁邊吐了一個煙圈。
“到哪一步了?”
對方的聲音冷不丁地鑽進了他的耳朵。
陳頌非拿着勺子的手微微一滞,沒頭沒尾的一句話,他裝作沒聽見,繼續往碗裡舀湯。
高弈慢條斯理地把煙掐了,踱着步,朝他走近,然後停下來。
勺子傾斜着,持續往碗裡灌入湯汁。
“我問你,和她到哪一步了?”高弈冷臉看他。
在液面離碗口僅剩一厘米的時候,陳頌非放下了勺子。
他用餘光瞟了對方一眼,淡聲道。
“關你什麼事?”
高弈臉上露出了一個嘲弄的表情,輕蔑地說了句。
“看來你也是個廢物。”
陳頌非聳聳肩:“那又怎樣?我又不像你。”
高弈伸出手指往他肩膀上戳了幾下。
“别以為你很高尚,你不也是為了上她嗎?”
陳頌非厭惡地看了他一眼。
“如果你隻想來說這些,那你可以走了。”
高弈用舌頭頂了一下臉頰,嘲諷的意味比剛剛更盛。
“一個男人都不敢承認自己的欲望,還算什麼男人?”
陳頌非垂下眼睫,目光停留在湯裡,他用指尖捏住了金屬湯碗的邊緣。
轉身,擡眼,液體表面輕微晃蕩,卻一點也沒灑出來。
“你知道我和你的區别是什麼嗎?”他平靜道。
“我的欲望會建立在尊重之上,而你,隻是把她當成一個戰利品,你從來不是真的愛她。”
說完之後,陳頌非穩穩地端着兩碗湯,頭也不回地,一步一步地朝着座位走去。
高弈的兩鬓青筋暴起,片刻後,他擡起腿狠狠踢飛了地上的煙蒂。
*
高三伊始,老徐頒布了一些新的班規,比之前更為嚴厲,對于紀律方面的管控也更加嚴格,目的是為了給大家創造一個更好的學習環境。
這幾個月裡,易疏吟隔絕了周圍的雜音,拼命朝前奔跑。
但她發現越到前面,想提高成績就越難。
從15名提到12名和從12名提到9名的難度幾乎不是一個量級的。
簡而言之,她進入瓶頸期了,一直在10名上下徘徊,前面的高手太多。
不過上次模拟考之後,她驚喜地發現陳頌非的成績也提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