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缈第一次親眼看見如此美麗的夜色。
以往學過的“醉後不知天在水,滿船清夢壓星河”“遲遲鐘鼓初長夜,耿耿星河欲曙天”之類的詩歌文章中描摹的景象在這一刻徹底具象化,成為了她眼前仿佛擡手就能觸碰到的旖旎景色。
一群身穿民族服飾的本地人中零星夾雜着和時缈他們一樣來湊熱鬧的外地遊客,火紅的篝火在每個人的臉上投下橙紅色的光影。
在這一刻,不論民族、不論語言,所有人都能輕而易舉地從周圍人臉上看見單純的喜悅和熱情。
雖然,時缈聽不懂“證婚人”具體說了些什麼,但她能夠從周圍人的臉上看到虔誠而真摯的祝福的笑容。
很快,在所有發言都結束後,不知人群中哪個位置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歡呼,當地人們十分熟練地圍成了一個圈,圓圈正中央是今天的主角——新娘挽着新郎的手臂,金色的裙擺在半空中劃出一個漂亮的弧度。
篝火旁,兩個年輕的少年手持當地民族樂器,不知名的曲調響起,他們骨子裡對音樂和舞蹈的喜愛被瞬間喚醒,很快,周圍人便都加入了這場音樂與舞蹈的狂歡中。
時缈拉着許鈞聞的手晃了晃。
許鈞聞做了個“請”的姿勢。
時缈嬌俏地笑了一聲,如一隻自由的鳥兒,旋轉着投入到篝火晚會的舞蹈人群之中。
雖然她專業學習的并不是民族舞,但畢竟有這麼多年的舞蹈功底,僅僅觀察了一小會兒,時缈便将谷峪勒當地的民族舞蹈基本步伐學得大差不差,自如得踩着節拍,十分融洽地和本地人融在了一起。
很快,就有人發現了這個樣貌出挑、舞姿靈動的外地姑娘。
身旁人們爆發出一陣善意的叫好和尖叫,幾個外向的女孩子旋轉着靠近,牽起她的手,帶着她一圈又一圈的旋轉。
這種感覺和她在排練室裡、在舞台中央跳舞時的感覺都不一樣。
如果說在排練室和舞台上,她是為了劇目中的每一個角色而起舞,那麼現在,時缈僅僅隻是為了自己、為了當下、為了此刻快樂的心情而跳躍。
許鈞聞站在不遠處。
盡管現場人影攢動、歌聲喧鬧,可他的眼裡始終隻有時缈一個人。
一旁有幾個當地人是看見他和時缈牽着手過來的,自然是看出了他們之間關系的。
其中有幾個小夥子,蹦跳着來到許鈞聞的身邊,用略有些蹩腳的普通話善意地打趣:“你的心上人,漂亮!”
許鈞聞點點頭:“謝謝,我也這麼認為。”
“你不去一起嗎?”小夥子輕輕伸手推了推許鈞聞,指着人群的方向,“在我們這裡,這樣漂亮的姑娘可是會有很多人追求的哦。”
許鈞聞挑眉:“在我們那裡也是啊。”
時缈在學校的追求者并不少,她也從來沒有刻意遮掩過這一點,許鈞聞并不介意——漂亮的蝴蝶總是要自由自在地飛翔在廣闊天地中的。
小夥子們笑嘻嘻地給許鈞聞豎了個大拇指,其中一個笑起來很陽光的男孩不知道從哪裡拿了一枝花,朝許鈞聞勾了勾手,踏着舞步旋轉着融入到起舞的人群裡,幾個跳躍便來到了時缈的身邊。
在音樂歡快的間奏中,男孩笑着将自己手裡的花遞給了時缈。
周圍人爆發出善意地起哄聲,不少人尖叫着鼓起了掌。
男孩不知道同時缈說了些什麼,時缈眨了眨眼,笑着朝許鈞聞這邊看了過來。
兩人的視線越過火光,在半空中交彙。
時缈朝他揮了揮手,許鈞聞微微歪了下頭。
時缈笑眯眯地轉過頭,接過男孩手裡的花朵,朝許鈞聞得意地揚了揚下巴,像是在說“看吧,我在這裡也是很受歡迎的哦”。
人群仿佛看熱鬧不嫌事大,打着節拍撺掇着時缈和給她獻花的男孩一起跳一曲。
男孩朝她做了個邀請的手勢。
時缈回頭朝許鈞聞晃了晃手裡的花,提起裙擺,做了一個屈膝禮。
周圍再次爆發出一陣熱烈的尖叫。
許鈞聞低笑一聲,在周圍人投來的目光中,單手插兜,大步向時缈的方向走去。
周遭人看着他們,臉上都是直白單純的熱烈笑意。
時缈提起裙擺,踮腳旋轉,白皙的指尖搭上谷峪勒男孩屈起的手臂之前,被人輕輕握住手腕,拽進了一個熟悉的懷抱中。
那朵來自谷峪勒的紅色花朵被揉碎着他們緊貼在一起的胸膛之間。
在周圍熱情的喧鬧中,在火焰金黃色光暈的籠罩下。
他們在谷峪勒的月光下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