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
許鈞聞拉起時缈的手腕:“跟緊,小心腳下。”
時缈輕輕轉了轉手腕。
又轉了轉。
許鈞聞帶着她慢慢往前走,小心地提醒她注意腳下,在感受到她手腕的“掙紮”時,握住她腕骨的手掌緊了緊,語氣也變得有些微妙:“這會兒沒人看見,看見也沒關系,就直說你夜盲,我見義勇為。”
他還以為,都到了這種時候,時缈的注意力竟然還在“和他避嫌”的這件事上。
小沒良心。
時缈愣了下,手腕的動作停下,有些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而後輕聲道:“不是。”
“什麼不是?”
“……不是怕人看到。”
隻是很長時間沒有被他這樣牽過手腕了,有些不習慣的同時,忽然也有些懷念。
大概是突如其來的地震、随時可能卷土重來的餘震以及周遭幾乎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讓時缈在這一刻徹底放任自己依賴許鈞聞,說話時也染上了一些久違的軟糯和撒嬌:“你這人怎麼現在說話陰陽怪氣的啊。”
“哦,一個莫名其妙被甩了六年的男人該怎麼跟甩了他的前任女友說話?我沒經驗,你教教我?”許鈞聞狹促地笑了一聲。
時缈哽了一下,不甘示弱:“那我也沒見過誰家前男友分手六年了還抓前女友手的呢。”
她晃了晃被許鈞聞牽住的手腕,像示威一樣。
“你有這個橫勁兒,怎麼不出去怼其他人?隻會在我這裡耍威風。”
許鈞聞的聲音忽然沉下來,變得有些認真嚴肅:“你剛才明明跑道樓梯口了,折回去幹什麼?”
地震發生時,許鈞聞并不在自己的房間裡。
他看得出時缈今晚在篝火晚會上跳舞跳得很開心、很自在,但和她在一起的時候,他無數次近距離看過時缈起舞時的樣子,也為她畫過很多副肖像速寫——
擅長繪畫的人對人類發力時肌肉的走向很敏感,更何況這幾年來時缈翩然起舞的樣子常常在他的夢裡反複回放。
許鈞聞看得出來。
時缈現在跳舞時的發力和動作,遠遠不似當年的狀态。
很多合該腰部發力的姿勢,都被她輕描淡寫地化解過去。
一個不大好的猜測在他心頭浮現出來。
那個念頭攪得許鈞聞心煩意亂,睡不着覺。
于是他便一個人踱步到了院子裡,點了根煙,若有所思地看向了時缈所在房間的窗戶。
在地震發生的那一刻。
許鈞聞其實是全劇組最安全的一個。
但在地動山搖、樹葉瘋狂顫抖的那一刻,許鈞聞拔腿就跑——
朝着民宿内部所在的方向。
可那時候,所有人都在朝門口的方向湧過來,住在一樓的工作人員們很快就将民宿并不算寬敞的木門口堵得水洩不通。
許鈞聞忽然想起,剛入住那天,他曾無意中發現了民宿還有一個通往地下室的後門。
記得民宿的老闆當時告訴他們,那個後門通向民宿的地下室的東門,而地下室的西邊還有一個直通民宿二樓最西邊那兩間員工宿舍的通道。
為了不打擾入住民宿的客人,民宿的工作人員們晚上常常通過那條通道進出。
地震的時候,最危險的無意識這棟民宿的地下室。
可許鈞聞還是義無反顧地朝後門跑了過去。
上到二樓,許鈞聞遠遠就看見,已經站在東邊那頭樓梯口的時缈定在原地,似乎想到了什麼,然後毅然決然扭頭就往反方向跑。
她手裡拿着的手機還亮着閃光燈。
光點随着她的動作一上一下的抖動。
許鈞聞三步并做兩步地跑過去,在時缈不管不顧地逆着逃生路線而行的時候,将人一把扯進了懷裡。
像抱住了一個失而複得的寶物。
“你可别說是因為夜盲,跑錯了方向。”
許鈞聞不給她找借口的機會。
“我……”
時缈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難不成她要承認,自己是因為擔心他所以想折回他所在的房間看一眼嗎?
可她還沒做好将自己的心事袒露給許鈞聞的心理準備。
“時缈!”
兩人先後走下最後一級台階,門口傳來了溫璐關切的叫喊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