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劇首演前還有很多事宜和細節需要時缈親自去确認,因此節目暫停錄制的這段時間,時缈将所有的時間都投入到了工作當中,重新過上了家、舞團兩點一線的生活。
仿佛之前在《适合戀愛的夏天》裡和大家的相處就像是發生在烏托邦中的一場夢,現在夢醒了,她還要回到現實,繼續原本的生活。
時缈幾乎每天都是最後一個離開舞團的。
有時是為了反複調試舞台燈光,有時是為了确認表演過程中所需要的道具的完好程度以及安全性。
今天,蹲在庫房裡和後勤工作人員們一起挨個清點完所有服裝的數量,時缈站起身時,後腰又感到一陣細細密密的鈍痛。
回到練功房,從包裡找出一片舒緩貼,時缈站在鏡子前,随意地掀起衣擺,對着鏡子自己給自己敷藥——
若是換了其他人,或許還需要第二個人協助一下,但時缈舞蹈演員出身,身體的柔韌性比普通人好得多,加上她實在很瘦,腰腹幾乎看不出幾兩肉,長臂一身,輕而易舉地給自己的腰部後方貼上了膏藥。
放下衣擺,時缈一回頭,就見練功房半開的門口陰影裡立着一道修長的被鴨舌帽遮住半張臉的人影。
“!!”
時缈一驚,下意識猛得後退一步。
來人向前邁了兩步,房頂的白熾燈光照亮了他的臉:“怎麼感覺每次見到我都吓成這樣?”
時缈緊緊按着自己狂跳的心髒。
剛才那一個瞬間,她幾乎把平生所有看過的社會新聞都在腦子裡過了一遍。
“你怎麼進來的?”
舞團門口有保安二十四小時輪流值班,按道理來說,不應該放陌生人進來才對。
“刷臉。”
許鈞聞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你很有名啊,時老師。”
時缈一頭霧水:“什麼?”
許鈞聞輕笑一聲,指了指自己:“門衛大爺不認識許鈞聞是誰,但他看了‘時老師的電視節目’,認出了我是‘和時老師一起拍電視的小夥子’,然後讓我登記了一下身份證,就放我進來了。”
時缈一個頭兩個大。
要是明天有别人看了那個訪客登記簿,恐怕不出半天,全舞團都知道許鈞聞大晚上來過舞團了。
至于許鈞聞為什麼要來舞團,又為什麼是下班之後來……
時缈幾乎能夠想象到自己來上班時将會面對怎樣的八卦目光了。
許鈞聞像是猜到時缈在想什麼似的——
又或者說,在他面前,時缈向來很好猜。
“放心吧,門衛大爺根本沒仔細看我寫在登記簿上的内容。”
許鈞聞勾唇一笑:“我留的是豪哥的名字。”
時缈捏了捏鼻梁。
看來是要跟團長建議一下下班時間任何非舞團成員一律禁止入内了。
“你不會希望我上班時間來的,”許鈞聞挑了下眉,“我說得對嗎?”
“……”
時缈深吸一口氣。
他說得沒錯。
比起上班時間衆目睽睽之下出現在這裡,時缈倒是甯願是現在這樣。
“你來幹什麼?”時缈問道。
“接我們勞模時老師下班。”
許鈞聞晃了晃手裡的車鑰匙:“走吧。”
時缈沉默了一瞬,目光落在許鈞聞身上,最終什麼也沒說,收拾好背包後,檢查了一圈練功房的門窗後,同他一起離開。
距離下班時間已經過了好幾個小時,整個舞團裡除了門口值班的保安大叔之外,就隻有時缈一個人。
走廊的燈光也早被關上,隻剩昏暗的應急燈兢兢業業地守着這裡。
時缈剛要掏手機,許鈞聞已經先一步打開了手機自帶的手電筒。
“不行的話就抓着我。”
時缈剛想說“不用”,雖然她的夜間視力不好,但對舞團内部構造已經足夠熟悉,熟悉到閉着眼睛從這裡走到樓梯口也不成問題。
可想到剛才許鈞聞倚在練功房把杆上垂眸看着她的樣子,猶豫了一下,伸手拽住了許鈞聞T恤的下擺。
沒走兩步,許鈞聞忽然笑了起來。
時缈:“怎麼了?”
許鈞聞随口道:“就是想起來,以前晚上回家的時候,你都得讓我一隻手牽着你另一隻手給你打着手電筒才肯上樓。”
時缈也回想起他說的那些事,忍不住和他說實話:“其實那時候也不是真的什麼都看不見,隻是想讓你牽我而已啦。”
她的夜盲還不至于嚴重到那個地步。
隻是一些小情侶之間的撒嬌把戲而已。
“合着故意給我下套兒呢?”許鈞聞玩笑道,“我那時候還以為你是真的夜盲到什麼都看不見呢。”
自從知道時缈有夜盲症之後,不論換幾個手機,許鈞聞拿到新手機後第一件事總是先看如果快捷打開手機手電筒功能。甚至時缈造訪他出租屋的次數多了之後,他還專門請師傅在牆角裝了感應式小壁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