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他是不是第一次親人,但她能明顯感覺到他的生疏。
開始隻是裹着她的唇慢慢地吮,偶爾他的牙齒還會磕到她的唇,她悶哼一聲,他便含着被他弄疼的那處輕輕地舔舐,漆黑的眸子注視着她臉上所有細微的變化,漸漸地,某些本能在無師自通中融會貫通,他的侵蝕由淺及深,強勢又兇悍,箍在她腰間的胳膊像是要把她壓到他身體裡去,直至和他合二為一。
譚溪月的呼吸全都被奪去,意識變得稀薄,她能感覺到他攥着她的手,覆上了他的耳朵,他的耳朵很燙,可燙的不隻是耳朵,他渡進她嘴裡的氣息更燙,比氣息還要燙的是抵在她腰腹處的……
譚溪月的手推上他的肩膀,想用力卻使不出多少勁兒。
陸峥最終逼着自己停下來,他碰一下她的唇角,又親一下她的眼睛,然後将她壓在胸前,抱緊。
窗外的雨漸小,譚溪月倚在他的懷裡,急促的呼吸慢慢平穩下來,但他身上好像越來越燙,好在他并沒有進一步的動作,他撫上她手腕處鼓起的紅腫,看她。
譚溪月也想用一些無關緊要的話題來分散着他的注意力,“蚊子咬的,我很容易招蚊子,隔着衣服也能咬到,昨晚蚊帳裡進了兩個蚊子,咬了我好幾個包出來。”
譚溪月很白,皮膚又有些敏感,蚊子在她身上叮個包,起的紅腫往往會更大,而且經常一兩天下不去。
陸峥擡起她的手腕,放到唇邊,親了親那處紅腫,她脖子上也有一個,他傾身過去,又親了親,往下,頸窩處也有一個,他的唇又貼到她的頸窩,譚溪月呼吸又有些急,他在她的頸側擡起頭看她,還有哪兒,不是說有好幾個。
譚溪月死死摁住他要往下的手,“沒了。”
他屈指碰一下她的鼻子,說謊。
譚溪月瞪他,陸峥碰碰她的唇,手卻繼續往下,在柔軟起伏的邊緣摸到一處同樣的紅腫,也是被蚊子咬出來的。
明知不應該,在此刻,他還是有些嫉妒昨晚鑽進她蚊帳的那兩隻蚊子。
譚溪月一腳踩到他的鞋上,沒有省力,陸峥把臉埋在她的肩膀上,無聲地笑起來。
原來兔子急了也會咬人。
譚溪月到家的時候雨已經停了,天空中的烏雲散去,露出雨後的湛藍,不遠處的山尖上挂着一抹彩虹,空氣裡到處彌漫着潮濕的青草味兒。
沈雅萍正在給窗戶貼喜字,看到譚溪月進了院子,往她身後瞅一眼,“欸,溪月,你沒碰到你哥嗎?他也是剛到家,我跟他說你今天出門沒帶雨衣,他轉頭就去接你了。”
譚溪月回,“碰到了,他在胡同口和陸峥聊天呢。”
雖然她也不知道兩個人能聊什麼,又怎麼聊,不過她哥對陸峥比她想得要熱情許多。
譚溪川和陸峥從小學到初中都是同學,但兩個人不熟,主要陸峥一向都是獨來獨往,譚溪川就是想和他熟都熟不起來,可譚溪川打心眼對陸峥是服氣的,說是崇拜都不為過。
一是因為陸峥小時候揍鄰村惡霸的事情,雖然村裡的人都把他說得有多吓人,但在譚溪川眼裡,男人就該這樣,得有血性,拳頭不能是白長的,該出手時就得出手。
還有一件事,譚溪川誰都沒跟說過,他上初中的時候,個頭還沒蹿起來,他們家裡也窮,他沒一天是能吃飽的,身子闆瘦得跟個小豆芽一樣,風一吹就能倒,高年級一幫小流氓經常堵着他要錢,他沒錢給就得挨打。
有一次他眼淚鼻涕都被他們打出來了,他覺得自己馬上就要死了,是陸峥從天而降,一個人對戰七八個小混混,把他給救了出來,事後譚溪川都想認陸峥做大哥,但陸峥壓根都不搭理他,他熱臉貼了冷屁股幾回都無果,最後也隻能作罷。
所以,他妹子說她要和陸峥結婚,譚溪川差點沒原地跳起來,他是雙手雙腳一百個贊成的,不會說話怎麼了,他媳婦兒說得對,男人長着一張嘴,光用來騙人了,所以要那張嘴也沒用。
沈雅萍之前都沒見過陸峥長什麼樣兒,她不是清水村的人,小時候隻聽大人們說過隔壁村有一個差點兒把人打死的小啞巴,她一直覺得陸峥長得該是兇神惡煞的,她自從嫁來清水村,從來沒去過河東頭,就是怕碰到那個啞巴。
但這一陣子譚溪川三天兩頭地跟她念叨陸峥,讓沈雅萍對陸峥那種本能的懼怕慢慢減少了,反而對這個新的譚家女婿多了不少好奇,她湊到譚溪月身邊,小聲道,“陸峥送你回來的?”
譚溪月“嗯”一聲。
沈雅萍拿肩膀拱她,語氣暧昧,“我就說你怎麼一直不回來,你這嘴唇可比平常紅。”
沈雅萍嘴厲害,什麼話都敢往外扔,譚溪月怕她還要說什麼,把手裡拎着的東西遞過去,“烤雞,還多給你買了半斤雞翅。”
香噴噴的烤雞把沈雅萍剛要出口的話給堵回去了,她喜滋滋地接過袋子,上手就拿了個雞翅放到了嘴裡。
沈雅萍愛吃,尤其愛吃肉,她長得白白胖胖的,是老人家喜歡的那種福氣相,譚溪川常開玩笑說,她就是清水村的楊貴妃,氣得沈雅萍想打他,又下不去手。
沈雅萍邊啃着雞翅,邊對譚溪月悄悄說,“你猜咱們老太太現在在做什麼?”
譚溪月在院子沒看到顧慧英,又往屋子裡看去,“做什麼?”
沈雅萍聲音壓得更低,“小老太太在她屋裡給你做被子呢,你今天早晨走了之後,她就開始做,都做了一天了,午飯都沒吃兩口,我都不知道她什麼時候買的那些被面。”
他們這兒的習俗,閨女出嫁當天,帶到婆家的喜被越多,婚後的生活越和順美滿。
沈雅萍歎一口氣,“咱家這老太太啊,别說在咱鎮上,就是擱全國去看,也不一定能找出一個比她再嘴硬心軟的人,你待會兒再和她說兩句好話,肯定什麼事兒都沒了。”
譚溪月鼻尖泛起了酸澀,她對沈雅萍勉強笑笑,“我進去看看。”
譚家總共也就四間房平房,顧慧英住西屋,譚溪月停在門口,猶豫了一秒,才邁腿進去。
房間裡的擺設和譚青山去世前一模一樣,連譚青山用過的酒杯都一直沒挪過位置,屋裡有些暗,炕頭放着好幾層已經做好的被子,顧慧英盤腿坐在炕中央,正眯眼對着窗戶的明亮處穿針,穿了一次沒穿上,她把線頭放到嘴裡抿了抿,又仰起頭,對準了針,隻當沒看到譚溪月進來。
譚溪月性子像譚青山,模樣兒像顧慧英,顧慧英年輕的時候也是十裡八鄉的一枝花,前些年因為譚青山的病,老得很快,頭發也白了不少,但一雙眼睛還特别清亮有神,可這兩年眼睛也不行了。
譚溪月打開燈,坐到炕上,從顧慧英手裡拿過針和線,輕聲道,“做兩套夠用就好了,不用做那麼多。”
顧慧英虎着臉冷聲道,“你知道個屁。”
譚溪月離顧慧英近些,“我是不知道,您跟我說說我不就知道了。”
顧慧英沒好氣,“離我遠點兒,别煩我。”
院子裡的沈雅萍在窗戶下面聽了會兒牆角,适時開口喊譚溪月,“溪月,快出來幫我扶着點梯子,我要在門口挂上燈籠,這燈籠一看就是咱娘買的,你看這大喜字,可真喜慶,我要把這燈籠挂高點,得讓全鎮上的人都知道,咱老譚家明天辦喜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