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口閉口就咒人死,這素質也太差。王日晴剛要罵回去,卻見大街另一頭已經沒了白三叔的身影。
這條大街很長,是東西走向,路長而寬闊,一個正常人根本不可能憑空消失。
王日晴頓時覺得後背有一些發寒。她将外套收緊一些,擡腳離開醫院。
鄭娟和白三叔還是影響了王日晴。
王日晴沒有回家,但也不知道要去哪裡。她在一家人聲鼎沸的早點攤前停下來,點了一碗胡辣湯,一直坐到胡辣湯變涼凝固成塊狀、早餐攤主收攤過來趕人。
王日晴一邊道歉一邊讓位,打開手機找到離這裡最近的商場買了一張電影票,十五分鐘後開場。
電影院燈光熄滅,大熒幕上畫面開始播放。結尾演員表起來時,王日晴撈起手機按開,青□□面光照亮她上半截臉,重新買了下一場電影。
一場看完,再買下一場,電影院這個地方,環境昏暗,熒屏上畫面聲音一股腦湧鋪開,腦子也跟着變遲鈍,不湧去想别的事情。
隐約聽到一聲雞叫,大概是别的棚收聲不好,聲音傳到這裡來。啧,什麼破電影院,票價收這麼高,連基礎設施都做不好,差評,以後不來了。
電影一場一場地往後看,王日晴中途價錢換了個有按摩椅的位置,久坐畢竟累腰。第七場電影講的是個關于初戀的故事,王日晴想到自己的初戀。
王日晴讀幼兒園時喜歡同桌的小朋友,喜歡他衣服最幹淨、飯盒最好看,回到家就拉着她媽一起做明天的午餐,說先征服同桌的胃,後面能輕輕松松将人拿下。
王日晴她媽憋着笑說行,你想做什麼。
王日晴說包餃子,同桌喜歡吃餃子。
王日晴她媽拿了小碗裝了半碗面粉給女兒,指導她給裡面倒水,再下手揉成核桃大小的面團。
王日晴手進了碗裡抓了一把就抽回來,踩着小闆凳去洗手,邊洗邊說媽媽我不喜歡他了。
王日晴她媽很詫異,問為什麼。
王日晴十分認真地說,面粘在手上濕哒哒黏糊糊,洗還半天洗不掉,不舒服。她覺得,還是讓不嫌面沾手的小朋友去喜歡同桌吧。
白崇遠這事兒發生的突然,突然發生的事兒一般都是麻煩,她從小就是個怕麻煩的人。
那,就離麻煩遠點兒。
找個理由跟白崇遠提離婚,她不追究他騙婚,他也别動轉到她名下的财産,此後兩個人大道朝天各走一邊。
嗯,就這麼定,看完這場電影,就跟白崇遠說清楚。
王日晴一想通,整個人豁然開朗,調整了個姿勢舒舒服服地翹起二郎腿看電影。
然後,她又聽到一聲雞叫。
前幾場電影時就有聽到,不同的是,這次聲音十分清晰,就像誰舉着雞頭精準對着她耳邊。
擡頭看一眼屏幕,上面放的是校園愛情片,别說雞了,連機器人都沒有。
……别不是電影院有什麼問題。
這個念頭一出王日晴就有點兒坐不住,拿起手機走。
手機界面一亮,上面不是她熟悉的壁紙,而是一個純黑界面,時間位置寫着兩個碩大的繁體字——“一更”。
眼前閃過馬路對面的白三叔,他笑着說“王日晴,今天晚上三更雞叫聲響起時,你就會死。”
一更,雞還叫了一聲,怎麼想怎麼不對。
王日晴抖着手重新設置時間顯示,自我安慰地想不出現“一更”也許就沒問題。試了好幾次,還原出廠設置,沒一點用。
她emo了一會兒,轉而去搜索“一更”。“一更”是古代計時單位,時間範圍在19:00–21:00,“二更”是21:00–23:00,“三更”,則指23:00–1:00。
也就是說,接下來的4個小時,她還能活蹦亂,等一過23點,那時候小命休矣。
王日晴在座位上待了一會兒,拿起手機,撥通白崇遠号碼。那邊“嘟”了三聲,一個溫和又熟悉的聲音響起,“喂,王日晴。”
白崇遠接到電話,那邊一聲不吭,他拿遠手機看了一眼屏幕,正在通話中,于是耐心地等。
沒過一會兒,王日晴遲疑猶豫開口,“白崇遠。”
“我在,怎麼了。”
“我在醫院門口遇見白三叔,我覺得他要害我。”
王日晴話匣子一開就關不住,絮絮叨叨地講,說白三叔說話難聽,說他咒她今晚三更死,她的手機時間莫名其妙變成一更,耳邊聽到雞叫聲,她要活不過三更。
白崇遠聽了一會兒,明白了,老婆在訴苦說委屈,接下來就要求人辦事。老婆年紀小,沒什麼生活閱曆,還不知道求人辦事要付出代價。
“王日晴,白三叔怎麼咒你的,再給我一說遍。”
王日晴連忙道,“他說閻王要你三更死,不敢留人到五更。王日晴,今晚三更雞叫聲響起時,你就會死。白崇遠,怎麼辦啊。”
對面靜了片刻,說,“那叫報更雞,報更雞報出來的死時,沒有人能夠更改。所謂的‘閻王要你三更死’,指的不是閻王,而是‘三更’死亡時間無解。”
“......真的沒有其它辦法了嗎,”王日晴失落極了,說這話的五秒内,連遺囑怎麼寫都已經想好。
“除非,你有辦法堵住報更雞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