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使神差一般,蕭悅像是知道他要說什麼,連忙道:“很歡迎,不打擾,愛吃常來!”
傅尋舟頓住,嘴邊浮現的笑意像是院中樹枝縫隙,那一縷照射下來的陽光一樣。
若不注意,它便一直無言存在,若注意到了,就好像無法刻意忘卻。
“姑娘知曉我要說什麼。”傅尋舟嘴邊的笑意蔓延至眼中,直直看了過來。
蕭悅撇了下嘴:“有沒有人說過,你稍微有點‘白蓮花’了。”
“白蓮花?”傅尋舟不解,偏了下頭語氣溫和:“這是什麼?”
更像了。
蕭悅忍不住笑了一聲,雖然自己的意思并非貶義,但是也不适合直白的解釋,見他收拾畫作起身過來,她含糊說了一句。
“白蓮花嘛,意思就是出淤泥而不染……”
“便當姑娘是在誇贊了。”傅尋舟來到她面前,垂眸展開畫作,無人注意的指尖有些發緊:“那這幅畫便送與姑娘,畢竟這般巧。”
巧?
蕭悅順着看向畫作,下一秒便愣住了。
隻見那張材質上好的宣紙上,赫然是一副墨蓮圖,蓮花從左上到右下,由多至少,每一朵都呈現盛開的模樣,可臨近右側空白處又半開半掩。
因為那裡有處寥寥幾筆勾勒的涼亭,涼亭中站立着一個纖細窈窕的女子,身上的青藍色衣裙是唯一的色彩……
一整幅畫的構圖如此的相得益彰,亮點既在那女子身上,可四周的墨蓮也絕不會被忽視。
蕭悅險些看入迷了,回過神驚喜道:“這畫面是傅公子曾去過,現今臨摹下來的?畫這麼好,當真送我?”
“自然。”傅尋舟指尖的力道松了幾分,神情溫和:“不過相識一段時日,這般稱呼未免生疏,姑娘不若叫我名字。”
名字?
“傅尋舟?”蕭悅面色坦然自若:“也行,既然都這麼說了,那你今後也叫我名字就是!”
傅尋舟神色微動,舌尖輕抵齒間,輕喊了一聲:“蕭悅。”
蕭悅挑眉,隻覺得他這聲音還挺好聽。
說起來傅尋舟之前一直叫她姑娘來着,旁人都是蕭娘子蕭娘子的叫喚……
思及此,她隻聽傅尋舟忽然笑了一聲,轉而提起:“你方才說我近日口味多變,其實是我先前一直沒有胃口,自從吃了你做的菜才開始……”
“傅公子!”
蕭悅正聽得認真,猝不及防間,熟悉的聲音又傳來了。
正是段臨從門外走進來,看見傅尋舟狀似松了口氣:“我方下職,一問才知道你還在這,走吧,順道回去!”
說着,他還朝蕭悅打了個招呼:“今日實在忙,都沒工夫來蕭娘子這吃飯了,不過明日肯定有空!”
蕭悅樂了:“沒事,正好這兩天有新菜,不過你倆……當真這麼順道?”
前幾天他們也是一同回去,區别在于段臨吃完早食就走,似乎還挺忙,午食末尾才趕來,每次吃完就說順道回去。
“那當然順道!”段臨一聽這話,就差哥倆好的和傅尋舟搭肩,可惜傅尋舟瞥了他一眼,他隻得輕咳一聲:“說出來蕭娘子不信,就兩隔壁呢!”
蕭悅面色恍然,看向了傅尋舟。
“……确實如他所說。”傅尋舟狀似無奈:“因為離此處甚遠,我這才每日于月汀待這麼久。”
蕭悅點頭:“原來如此,那畫我就收下了,多謝相贈。你住這麼遠也快些回去吧,我就不送了。”
“好。”見她将畫紙卷起,傅尋舟面色不變地颔首,之後率先走出月汀自助。
看着兩人的背影,蕭悅心裡那種“擱這上班呢”的想法更強烈了。
這不,還有人專門接送。
*
一直到過了燕停橋,傅尋舟的面色驟然冷下來。
“公子!”段臨欲言又止地跟上:“屬下不是故意一再打斷您和蕭姑娘談話,可是您病狀的事怎能輕易告知旁人?”
先前是不得已,可現在分明能每日來月汀自助,保持現狀豈非更好?
再說了……
傅尋舟停下腳步,目視前方:“你的意思是,她會加害于我?”
“屬下不是……”
“段臨。”傅尋舟忽然睨向他,渾身的氣質在一瞬間與一身溫潤的着裝截然不同:“本王倒是不知,你将過往那些陋習帶了過來。”
段臨一愣,急忙解釋:“屬下不敢!屬下不是這個意思!蕭姑娘良善大方,屬下隻是怕有心人利用加害于她!”
誰料這話一出,傅尋舟笑了一聲。
“怕?”
“她怎會怕?”傅尋舟周身壓迫性的氣息消散,語氣上揚:“她很厲害,不似一般女子,恐怕屆時你我都未出手,她便将事情解決。”
人美心善是蕭悅,真誠大方是蕭悅,可果斷嚴厲也是蕭悅。
傅尋舟會盡量不讓自己的事影響到她,可如若真發生了什麼,他想,蕭悅可不是軟柿子。
當事人都不曾懼怕,旁人先提心吊膽上了?
當然,若發生的事情當真是傅尋舟引起,事後他眼裡也容不得沙子。
段臨聽的一知半解,卻明白傅尋舟的氣惱已然消失,正松着氣時忽然又聽——
“對了,白蓮花是什麼意思?”
“啊?”
傅尋舟:“她剛才誇我。”
段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