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段臨身上起了雞皮疙瘩,立馬就重重單膝跪地。
“是屬下失職!”
段臨負責城中防衛,可有人在眼皮子底下來去,他竟沒有第一時間發現。
事情說完的那一刻,傅尋舟身上的氣勢就已經低得可怖,仿佛換了個人,一身白衣卻如陷深淵。
“看來即使不在京中,聽聞本王身體日漸好轉也有人坐不穩了?”
針對蕭悅,就是針對傅尋舟,沒了蕭悅,世間恐怕就再不會有能治好他病狀的人。
一連串的連鎖反應,倒真是一出好計謀。
事實上,蕭悅不是好拿捏的人,而他傅尋舟,向來睚眦必報。
“處理完司家,你再自領懲戒。”傅尋舟看向遠處,深褐色的眸被落日餘晖滲透,分明是暖色橙光,此刻卻透出嗜血的氣息:“我離開幾日。”
“是。”
段臨得了處罰反而松了口氣,餘光中,他看到池塘裡有魚食全部投下,魚兒開始争搶翻騰,讓湖中蕩起漣漪。
湖面倒映落日,漣漪所過之處層層散開。
段臨一直低着頭,聽到傅尋舟離去的腳步,四周的壓抑也像是被帶走,他在心裡為那群人默默點蠟燭。
許久,當段臨再聽不見腳步聲時,他呼出口氣站起身,一擡頭就愣住了。
“你沒走?”
不遠處假山旁,路冉正靠在那裡打量他,臉是一貫的冷淡,語氣是明晃晃的幸災樂禍。
“這不是等着看你得了什麼罰,我才能安心嗎?”
不過說實話,下毒這事路冉也有失責,沒有能看好店裡情況,但好在有人把鍋攬了。
段臨:“……”
段臨決定不和她計較,計較了也吵不過,看了眼重新平靜下來的池塘問道:“你說那群人會是個什麼下場?”
“死的死,死的死,死的死。”路冉跳下假山,見他看過來,神情自若的說:“和蕭娘子學的,果然是真理。”
段臨:“……”
段臨:“我感覺你從去蕭娘子身邊起,就變了個人。”
路冉:“哦。”
段臨:“……”
段臨已經數不清自己沉默了多少次,一邊和她往回走,一邊轉移話題。
“你說公子身份曝光的那天,蕭娘子會怎麼樣?”
路冉不客氣的說:“公子如果知道可能就不想說了,你到時候也得完蛋。”
“……那怎麼辦?”
“涼拌。”
“路冉!”
路冉直接躍上房頂就是跑,遠離人影之後才慢慢思索。
如果真有那麼一天,蕭娘子知道了公子的真實身份,其實她覺得……該怎麼樣還是怎麼樣。
因為蕭娘子,滿心滿眼都是月汀自助。
……
蕭悅在廚房忙活完,一出來就看到路冉回來了,告訴自己離開是家中有事。
既然沒細說,蕭悅便不多問,隻道:“有事情需要幫忙,記得告訴我。”
“好。”路冉點點頭,眼中浮現笑意。
天色已晚,店裡收尾工作已經做完,蘇筱筱幾人約着去房間看望許傾舞。
方三紅剛才出來了一趟,端着晚飯進去,此刻正在桌上哄着她一點點吃下。
幾歲的小孩,這幾天這麼被關起來肯定害怕。
蕭悅總覺得許傾舞看起來都瘦了,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以往水靈靈又好看,現在一邊吃一邊左看右看,像一隻容易受驚的小鹿。
“好吃嗎?”蕭悅在一旁坐着,沒多說别的,隻輕聲問。
許傾舞看向她,點點頭不說話,繼續慢慢吃飯。
不過再怎麼說,她的狀态比早上好多了,之後注意不要再受刺激就行。
一群人看着吃飯也不自在,蕭悅便讓蘇筱筱她們先回去,送出門的時候順道告訴她們許傾舞會在這裡待幾天。
幾人心疼不已,但再罵陶娘子也無濟于事,決定之後幾天好好照顧許傾舞。
回來後,蕭悅看到方三紅在收拾剩下的飯菜,約莫是許傾舞吃好了,或者說吃不下了。
兩人對視上。
蕭悅眼睛一眨地說:“三紅姐,我這床鋪挺大的,晚上咱一起睡?”
“是挺大。”方三紅知道她意思,看向許傾舞,順着往下說:“小舞,天都黑了,晚上姐姐們陪你一起睡覺好不好?”
許傾舞扭頭看看她,又看看蕭悅,小聲說:“我睡中間嗎?”
“當然啦。”蕭悅挨着她坐下,語氣輕快:“小舞睡中間,我睡裡邊,你方姐姐睡外邊,我們三個一起睡覺,怎麼樣?”
方三紅低頭看許傾舞,等待她的回答。
房間裡點着蠟燭,很亮堂,許傾舞的眼睛也像被照亮一樣,小弧度地點頭。
蕭悅便起身去準備洗漱的熱水,一邊閑聊似的和她們說話,讓房間裡充斥溫暖的氣息。
臨上床的時候,許傾舞坐在床邊看兩人,晃了晃小短腿。
蠟燭熄滅,她躺在中間,雙手緊緊拉着蕭悅和方三紅的手,很快就閉上了眼睛。
——
此刻司家,一片燈火通明,混亂嘈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