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哎,這是新換的龍須!”赤蛟本想将他甩下來,結果濺了江豇好滿口水。
木偶小人抹了把臉,擠出一個咬牙切齒般的笑容:“師妹,勞駕化個銅鍋。”
錯金劍尖輕點潭水,瞬間浮出個冒着寒氣的圓環,正正扣住赤蛟的角。
“不至于吧大哥?我還沒娶媳婦兒呢?沒了角我可怎麼出去見人啊!!!!”赤蛟蜷成一團,馬上就要崩潰。對于蛟龍而言,沒了角就如同人類沒了頭發。
銀鏡化成綢緞,把龍嘴捆成蝴蝶結。木偶小人召出的符紙皺巴巴的,小短手畫出一個歪扭的烤雞:“大記憶恢複術,啟!”
符紙拍上龍額時,赤蛟突然瞪圓眼睛,符上烤雞竟撲棱着跳下來,追着他斷角猛啄。
“停停停!你們這術法跟誰學的?”赤蛟滿地打滾試圖壓滅符火,被封住嘴隻能含含糊糊的喊:“阿礫當年往我鱗片下塞火折子都沒這麼缺德!”
江豇好又化出張符,這次畫着三條腿的蛤蟆:“還有改良版哦,你有幸第一個嘗試,嘿嘿嘿~”
赤蛟突然挺直身子:“等等!我自己招!”銀尾尖悄悄勾住岩縫:“其實我......哎喲!”
錯金劍已訂住他作亂的尾巴,顧耽耽從潭水裡析出一個陶罐,罐底有三片逆鱗。赤蛟蛻皮時故意留片逆鱗在岩縫,每片鱗都壓着道封印鍊。
江豇好突然掏出個算盤:“逆鱗每百年蛻一片,封印共三百道。您老今年貴庚?”
赤蛟的銀尾在地上畫圈圈,嘟囔着:“也就差個七八十片......哎!别拽鱗片!這是新長的!
”木偶小人已經抱着片逆鱗當雪橇,從龍尾滑到龍頭。
顧耽耽劍尖輕挑,鱗片上的年輪紋路清晰可見:“去年剛蛻的?”
“這是保養得好!”赤蛟突然縮成一尺小,掙脫銀鏡鑽入陶罐中去:“你們不懂,主要是封印陣硌得我鱗片疼......”
江豇好摸出個癢癢撓敲壇口:“早說呀!我幫幫你。”說着又抖出張法符,上面畫着個咧嘴笑拿着刨頭的木工。
赤蛟‘嗷’地竄出來,銀尾卷住法符,生怕上面的木工真的活過來:“我招!我招還不行嗎!”
他盤在褪色的匾額上,尾巴尖有一下沒一下地敲着‘裡正堂’的銅鈴。晨霧漫過青石門檻時,赤蛟就熟練地卷起案頭公文蘸墨批注,還真的挺像回事兒。
“小角,東村水渠又堵了!”老農的破草鞋剛踩上門檻,赤蛟的銀尾已甩出三枚鐵釘,準準釘在牆面的氓山地圖上。他不得不感慨,自己簡直越活越像個人了。
午後的暴雨來得兇猛,赤蛟遊走在雲層中,想查探一下雨勢。然而剛戳進雲層,暴雨就澆透了他的鱗片,絲毫沒有停歇的意思。
赤蛟心中大驚,按照這樣的下法,到不了明天下方就要被沖沒了。于是他掐着法訣在半空來回打轉:“給老子拐彎!”他想将北麓的雨滴悄悄送往南坡,可雷聲轟隆碾過,雨柱依舊筆直砸向哭嚎的村莊。
“老子可是邙山正神!”他甩尾劈開雨幕,逆鱗下爆出青光。雲層裡卻傳來聲嗤笑,虛影嘲諷道:“長蟲精裝什麼龍王爺?”赤蛟的銀尾掃了個空,暴雨反而更密三分。
他此時才明白,所謂的虛名根本沒有任何用處,他一天不是真龍就一天無法行雨。
想要救下大家,就隻有一個辦法。
赤蛟俯沖進山澗,利爪摳住封印潭邊的古槐:“對不住了老夥計。”銀尾拍碎潭面冰層,五道水柱沖天而起,硬生生把北麓暴雨拽向封印陣。
潭底鎖鍊嘩啦啦響成一片,赤蛟的逆鱗突然滲出血珠,混着雨水滴在岩壁上。封印陣傳來聲輕笑,黑霧凝成虛影:“小角,當年你可是甯死都不碰這陣法。”
“閉嘴!”赤蛟用角猛戳陣眼,暴雨在潭心旋成水龍卷。數道封印符咒接連亮起,又接連被雨水澆滅。
赤蛟突然僵住:“你他娘的在消散?”銀尾掃開雨幕,赤蛟的瞳孔縮成豎線。
封印陣的鎖鍊正在斷裂,每斷裂一寸,虛影就淡一分:“沒關系的,就當是我最後為大家做了一件好事吧。”
“無論我怎麼喊,它都再不出聲了。我很後悔看守封印的這麼多年,不曾來看望他,跟他說說話。阿礫一直夢想當英雄,最後終于如了願。可我呢?那我怎麼辦?要麼是眼睜睜看着山洪蕩平氓山,要麼是看他的意識被抹除幹淨。”赤蛟的臉上滿是痛苦煎熬,他曾經那麼快樂,根本不知道愧疚的滋味。
“然後我發現,我的逆鱗,可以維持他最後一點存在。”赤蛟看向顧耽耽:“都說神女是最無情的,如果是您,會不拔嗎?”
面對這個問題,顧耽耽罕見的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