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入夜,龍聽野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回瑤千峰。
他修為盡失,根骨被剖,眼下隻能憑肉身硬扛仙山上的靈氣威壓。
偏瑤千峰巒險峻,想要爬回去,其難度無異于再登仙梯。
姜子期自論劍場離開之後就開始練功,直到晚飯時分被系統提醒,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龍聽野現在就是個沒有修為的普通人,想憑借自己回瑤千峰簡直是癡人說夢。
但轉念一想,她又想不到龍聽野有什麼要回來的理由。
瑤千峰并不是什麼好地方,她也不是什麼好人,聰明的人早就在看到瑤千峰的現狀之後盡早脫身。
姜子期在屋内掃了一眼,看到龍聽野那把從不離身的鏽劍就堂而皇之地放在桌上。
她靜默片刻,眸底微光閃爍,她走到桌前将鏽劍拿起來,故作輕松的神情中又帶着點似有若無的别扭:“我就是去送一趟東西而已,拾金不昧是我的優良品德。”
轉身踩着掃帚出去找人。
最後,在瑤千峰一處崖壁上找到了當壁虎的龍聽野。
姜子期自知理虧,摸摸鼻尖,将劍遞到龍聽野手中。
龍聽野沒說話,姜子期也沒說,僵持片刻後,姜子期讓了讓位置,将人接到掃帚上帶回家。
她甚至多做了一個菜來掩飾自己内心那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心虛。
系統在她腦海中狂笑,嘲笑她的打臉和嘴硬,惱羞成怒的姜子期故作鎮定,假裝對系統視而不見。
龍聽野默不作聲地抱劍坐在長椅中,姜子期放在一旁的傷藥動都不動。
起初還有心彌補一下的姜子期瞬間一肚子火。
“我下午習武忘記時間。”
龍聽野擡眼,又将視線落回自己的劍上:“我不介意。”
姜子期納悶:“有人欺負你了?還是白奇衡那家夥惹你了?”
“你不介意?”龍聽野問得沒頭沒尾,但姜子期還是懂了他想說什麼。
“這份介意多餘。他人言論不會對我的修行有任何幫助,也不會産生任何阻礙。沒必要浪費時間。”說到這裡,姜子期好奇起來,“先前在乾虛陵,你都能為毫不相幹的小姑娘撞到墨家槍頭上去,還想不明白這個道理?”
龍聽野餘光瞥她一眼,像是在嫌棄她的愚蠢:“我不認識她,更不可能為了不相幹的人送命,巧合而已。”
姜子期哼了一聲,對龍聽野的解釋不置可否,反正不管他是不是有心救人,最終的結果都是他救了人,争論這些沒有意義。
姜子期站在距離龍聽野三步遠的地方:“想成為劍聖就專心練劍,等日後我師父出關,沒準他老人家心情一好,就把劍聖的名号給你了。”
“我會自己赢來,不需要被人施舍。”
姜子期挑眉,以示退讓:“純純野路子可成不了劍聖,這邊建議朋友認真拜師修行。”
“拜你?”龍聽野此人,哪怕面無表情地說話都一股挑釁的滋味。
本來就火氣盛的姜子期就差翻白眼了:“教出一個用掃帚的劍修?”
正說着話,姜子期神色一凜。
有人過了瑤千峰的結界。
“怎——”
“有人來了。”姜子期轉身出門,擡手就将龍聽野鎖在屋裡。
走出竹樓,這才看到站在瀑布旁的人影。
是雲宗主。
一貫笑臉迎人的宗主此時正望着瀑布沉思,不言語時仿若極地冰海,沉冷且讓人心生畏懼。
白奇衡進不來瑤千峰,是因為這裡有陸堯珺留下的結界,龍聽野能進來是因為有她給他開了權限。
但雲宗主呢?
當年陸堯珺說過,瑤千峰的結界隻有他們二人能夠随意進出,其他人想要進來,必須要有他們二人的首肯,不然就算手握峰主令也寸步難行。
從方才結界産生的波動來看,雲宗主是硬闖進來的。
姜子期心神微斂,垂眸間對這個風評頗佳的宗主多了一絲防備。
“姜鐵花見過宗主。”
雲宗主确切年歲不知幾何,從面相上看,不過三十歲上下,周身氣質沉穩圓融,與陸堯珺的冰冷鋒芒截然相反。
雲宗主負手而立,方才的寒意冰雪消融,此時眼中含笑,笑得姜子期無端後頸發麻。
“小花,陪師伯走走?”
雲宗主與她師父陸堯珺師出同門,是他的師兄,也就是她的師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