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斯托利亞連續四個深夜都在奮筆疾書，常常連家養小精靈貼心準備的熱牛奶徹底放冷，都沒想起來喝上半口。

斯内普教授——現在應該尊稱為校長，于一周前郵寄過來的書籍之多，足以令那隻健碩的貓頭鷹到達目的地後癱倒在地。

被派來照顧她的家養小精靈提着翅膀抓起來，關到個有着枝蔓造型的漂亮籠子裡，開始了失去自由的優渥生活。

壓在那些顯然是課本的書籍下的還有封信，校長先生的字迹一如既往的淩厲:“十五天内寄回試卷。”

起初，阿斯托利亞覺得自己再怎麼說也确實是貨真價實的五年級生，教授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給予開卷考試，時間也充裕，想通過應該沒有大困難。

直到發現其中三分之一的書籍與黑魔法有關，并且那是出給七年級畢業生的卷子。她花費一周時間，囫囵吞棗地看完了全部課本并寫完了大部分，開始攻克剩下的難題。

……來得太匆忙了，應該再問波特先生要張近照的。難免有些懊悔，并開始思考:這個學，是否就非上不可呢？

但隻有在霍格沃茨，才有理由頻繁找斯内普校長交流這幾年間的變化呀！利亞不敢賭對方到底會不會、能不能大開方便之門，隻好裝作虛心好學的樣子，求助斯萊特林優秀畢業生。

——小馬爾福先生。

在利亞近日默默的觀察中，也許是因為大馬爾福逐漸退讓出在魔法部的實權（至少明面上是如此），他的“小”字或許快摘了。

馬爾福在他的辦公室裡安放了第二張書桌，每當臨近中午，阿斯托利亞就會通過壁爐來找他解決積攢了一上午的疑問。

遺憾的是馬爾福副司長不是位可靠的教育傳授者，耐心尚足但匮乏技巧，還總是講解到中途突然變換了話題或思路。

阿斯托利亞還不能表露出對這位業餘家庭教師的嫌棄——畢竟他免費，連帶提供美味的下午茶點。

【闡述你對公爵閣下有關未來魔法界偉大藍圖的部署認識】附上三英尺半長的羊皮紙。

梅林，賓斯教授都沒要求過這樣離譜的論文長度！這道題顯然是神秘人的鐵杆追随者出的，并且不可能用三言兩語敷衍過去。

她擱下羽毛筆，站起身揉了揉僵硬的指節。時針已經指向十一點，不但眼睛略有酸疼，喉嚨口也是幹澀的。

托起帶有花卉浮雕的骨瓷杯，三色堇凹凸不平的細紋冷冰冰的。利亞并不想再添麻煩，正待仰脖，一個細細的嗓音響了起來:“它冷掉了，小姐。”

家養小精靈從門外的陰影裡走進來，突出的綠眼睛遊移着，瘦骨嶙峋的手指絞在一起，像肉色的蜘蛛在扭動那樣可怖。

它身上破舊的枕套看起來很單薄，讓利亞懷疑他是不是因為受凍而有些發抖:“……多比應當給您換一杯，小姐……但多比——不知道您愛喝些什麼。”

過去的幾天裡，家養小精靈遵照一直以來的服務傳統，極少出現在巫師的視線中，這還是它頭回出現并主動開口。

格林格拉斯家族也有家養小精靈，隻是沒有馬爾福家那樣多，能無所顧忌地直接派出一個來照顧客人。

家裡的小精靈也不是這副畏畏縮縮似遭受了虐待的可憐樣。它們總是挺起胸脯，慷慨激昂地熱衷于做好各種任務。

“重新加熱就好。”阿斯托利亞将杯子遞過去，微微彎腰:“你煮的牛奶很香，我喝完總能一覺睡到天亮。”

多比接了過去。出乎意料的，竟沒有轉身離開。它的嘴巴動了動，嗓音比剛才更尖細，像被什麼東西扼住了脖子似的:“也許、也許小姐想要試試别的……”

小精靈睜着濕漉漉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過來:“小姐應該看着多比——才更——安心。”

這句話說完，它就不受控制地将冷牛奶倒在了自己的腦袋上，空了的骨瓷杯狠狠地砸向鼻梁:“壞多比！壞多比！”

阿斯托利亞也仿佛被一盆冰水澆透。

*

深夜十二點，這所馬爾福家族位于威爾特郡的普通宅子裡悄然無聲。

底樓客廳的寬敞壁爐内有光芒閃爍了下，一道穿着巫師袍的黑影從裡面走出來，不悅地拍了拍手臂上不慎擦碰到的爐灰。

“立刻清理。”來人不耐煩地壓低聲音:“這些小事不要讓我反複交代！”

受到召喚，家養小精靈跌跌撞撞地跑了過來。或許是不滿仆人毛手毛腳的醜陋姿态，那人解開外袍直接扔下，做工考究的衣物直接蓋住了多比整個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