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橫濱。
遭遇危險時,被救者往往會對施救者産生愛意;在吊橋上相遇的人,會錯将恐懼當作.愛意;在斯德哥爾摩效應中,受害者會因情感依賴愛上施暴者。
是以霧島栗月認為,愛意産生的條件是危險、恐懼、以及威脅。
因為隻有在此種情境下,出于心理保護機制,對死亡威脅的服從,或錯誤的激素及生理.反應,才可能産生那種不對等、不理智的,被稱之為[愛]的情感。
但大概因為并沒有真正地陷入險境,所以,霧島栗月無法對白濑産生愛意。
自那以後又過去了許多天,白濑自顧自地把霧島栗月當作了部下,成天自顧自地遊說霧島栗月加入他攢錢買武器重建組織的計劃。
而霧島栗月也一如既往地拒絕着。
日複一日,仿佛這種無意義的互動也成了日常。
但讓霧島栗月沒有想到的是,他竟還能再見到中原中也。
*
下班被廠長叫出去的時候,霧島栗月感覺有些懵,
這位工廠老闆于他一向是難得一見的大人物,平日裡除了員工大會,以及挂在牆上的照片,他幾乎沒怎麼見過對方的臉。
何況,對方找上他時不斷擦拭汗水的舉動也很可疑。
嗯?
天氣有這麼熱嗎?
正疑惑着,就見對方又叫上了白濑,在白發少年一臉不耐煩的神情中,帶着他們去了會客室。
然後,就是在那裡,他們見到了中原中也,——曾經的羊之王,現港口黑手黨的重要成員。
“好久不見,白濑,還有...霧島。”中原中也開口了,聲音是以往不曾有過的冷肅。
乍一見面,霧島栗月還在意外中,白濑就一把抄起桌上的花瓶,向着中原中也砸了過去。
而中也,不知為何,明明應該能夠躲開的,但....
花瓶被重力屏障阻隔,中原中也卻沒有讓開。
“啧,白濑,鬧夠了嗎?”說着這樣的話,他的眼中滿是冷漠厭倦,像是早知道會發生這種事,卻又不得不來...
任由花瓶裡的水淋了一臉,
那頭耀眼的橘發被打濕了,濕漉漉地貼在頸上。
“鬧?你以為這是胡鬧嗎,哈,你這個該死的叛徒,這麼正大光明的出現在我面前,不會已經忘記一年前對羊做過什麼了吧。”白濑的聲音裡充斥着憤怒。
啊,這家夥還以為是中也先背叛了羊啊。
見狀,霧島栗月不由在心裡反省,他是不是應該給白濑解釋一下的,——關于中也其實并沒有背叛羊這件事。
原本,他以為不會再見到中也了,——港.黑為了控制中原中也,應該不會再讓對方與原[羊]的成員見面。
加之也無法解釋自己的消息來源,——總不能暴露自己的異能力吧。
所以一直對這件事保持了沉默,直至今日,成了這種局面。
唔,但是,真的好煩,
幹脆就這樣讓中也揍白濑一頓好了,
反正那家夥話好多,超煩。
“唔,白濑先生,霧島先生,”就在這時,一道聲音忽然響起,打破了僵持,卻十分無厘頭:“初次見面,天氣不錯,吃了嗎?”
霧島栗月這才注意到,中也身後,還站着另一個人,——大概二三十歲,個子很高,是一個有着明顯歐洲面孔的男人。
利落、整潔、身上攜着某種程序般的秩序感,讓人有種說不出的違和。
“本機名為亞當,”那男人繼續道:“事實上,今天找你們是有一件重要的事需要告知,所以,讓我們坐下來好好談談吧。”
“沒什麼好談的。”白濑聽也不聽,轉身大步離開了。
那高個子男人立刻追了出去。
走掉了啊。
霧島栗月盯着會客室門口看了半晌,轉回來,看向中原中也:“發生了什麼事?怎麼突然來找我們?”
他一邊說着,一邊從旁邊桌上抽了幾張紙遞過去。
中原中也身上還在滴水,看起來頗為狼狽。
對方動了動唇,朝他擠出了一個苦笑:“抱歉,霧島,把你也牽扯進來了。”
“啊...”一臉懵逼,霧島栗月發出了無意義的音節。
對方臉上的愧疚讓他有點無措,雖然還不知道發什麼了什麼,但...
不必如此的。
這個人,一直将他們保護得很好,現在也是,讓所有[羊]的成員都有了不錯的去處,就算發生了什麼...
他撓了撓臉:“總之,先找到白濑吧。”
*
追上白濑後,中原中也終于說明了來意。
一個叫做魏爾倫的殺手在殺死了五名港.黑成員後,繼而盯上了白濑和霧島栗月。
因此,為了他們的安全,同時也為了抓捕犯人,中原中也希望他們能夠配合設置陷阱,——以作為誘餌的方式。
白濑當然不可能答應這種事了,話還未完,便一邊将頭盔砸過來,一邊跨上機車逃走了。
“哈哈哈!我怎麼可能聽叛徒的話!”嚣張的笑聲随着引擎的轟鳴遠遠傳來。
“......”
其實,以前[羊]能夠存在這麼久,真的很不容易了。
霧島栗月忍不住将滿含同情的目光投向了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在他的注視下,重重地歎了口氣。
“抓緊了。”
下一秒,一手攬住少年的腰,一手勾住膝彎,橘發重力使輕松帶着少年躍上車頂,追了上去。
!
霧島栗月一愣,反應過來就已經在對方懷中了。
唔,居然還是公主抱,其實他可以等他們找到白濑後再過去的。
耳邊是呼呼的風聲,街景從視野餘光中飛速掠過,中也居然會飛啊,他無意識地想到。
中原中也的移動,與其說是跑,不如說是滑翔,消除向下的重力,推進向前的力,一步便是一個區域,速度快得不可思議。
因為重力的屏障,所有聲音都仿佛隔了很遠,鼻尖卻萦繞着一種淡淡的、高定西裝護理後的氣味,昂貴的氣味。
對方肩上被水潑過的地方還濕漉漉的,水漬被風吹到了他臉上,老實說,有點冷。
他們在高樓間起落,穿越車流。
霧島栗月在失重中閉上了眼。
通過遠方植物傳來的視覺,他看見白濑,駕駛着機車在車流中疾速穿行。
還有他們身後,那個奇怪的高個子男人,竟然也憑借高速奔跑跟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