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所有的一切,都隻發生在瞬息。
也不用再去查看,所有人都意識到了一件事。
魏爾倫消失了。
直至這時,人們才反應過來,使節團中的調查員喧嚷着,利用異能力向大海的方向追了上去。
但是,誰都知道,那隻是徒勞罷了。
因為那是蘭堂,或者說,同樣超越級别的法國異能力者、魏爾倫的搭檔,——阿爾蒂爾.讓.蘭波。
霧島栗月怔怔地看着前方。
真的來了啊,當着所有人的面,帶走了魏爾倫。
而那個美麗怪物,就如同他的到來一樣,像是突然興起又突然消失的風暴一般,就這樣消失在了衆人眼前。
“啊啊,真會給人添麻煩。”
語氣飽含倦怠,太宰治慢聲感歎着。
散漫的視線在霧島栗月身上停了一瞬,黑發少年将外套披在肩上,率先轉身離開了。
黑衣在風中獵獵作響,
待霧島栗月驚覺轉頭時,便隻來得及看見,對方大步走遠的背影。
嘛,算了,早晚都會被察覺的事罷了。
抿了抿唇,他收回了目光。
依舊呼嘯的風中,他看見,身旁的中原中也微微揚起嘴角,湛藍瞳中染了笑意。
或許這樣也不錯,他想,
也許,他的選擇,是好的吧。
*
時間回溯,三天前,夜晚。
向[N]的屍體開槍後,霧島栗月拾起了落在一旁的信号槍,以及槍中裝填的異能金屬彈頭。
然後,帶着這些危險的物品,他在夜間進入了樹林,
掩飾行蹤,同時,也是為了尋找一個能夠藏匿發信器的地點。
原本,他隻想随機挖一個土坑,将其埋下去。
——整片樹林,所有的樹木,都是他的眼睛,是天然的坐标。
無需任何标記,那将是隻有他知道的安全藏匿點。
但在那之前,他遇見了蘭堂。
一年前,通過植物的視覺,他曾看見太宰治和中原中也聯手殺死了蘭堂。
也是在那時,他得知了蘭堂的來曆,——原名蘭波,是法國超越級的異能力者,為奪取荒霸吐來到橫濱,卻在失憶後成為了港口黑手黨。
後來從魏爾倫的話裡,他又發覺原來魏爾倫就是那個背叛了蘭波的搭檔。
所以見到蘭波時,霧島栗月的第一反應是,死而複生的人來向魏爾倫複仇了。
然而,蘭波的眼裡卻充滿平靜。
這個從亞空間結界中走出的男人,圍着厚厚的圍巾,帶着兔毛耳罩,像是怕冷似的将自己裹在厚重衣物裡。
連聲音裡也帶着沙啞,仿佛會被寒夜吹散似的:“可以把那個交給我嗎?”
他問到,将目光落在了霧島栗月懷中的信号槍上。
霧島栗月沒有動,也沒有試圖逃跑,他清楚自己逃不過亞空間結界的封鎖。
于是,隻是遲疑地,裝作疑惑:“你是誰?”
“我叫蘭波,也許,曾經有過很多身份,”男人回答了,以一種很輕的、如同念着睡前詩集般的語調,“但現在,隻是一個徘徊此地的幽靈罷了。”
黑發遮擋的雙眼略略擡起,減了些陰郁,他的視線掠過樹梢,望向遠方,像是緩緩回憶什麼。
霧島栗月繼續試探着問:“魏爾倫說,他從前的搭檔叫做蘭波,而他背叛了對方,你是來向他複仇的嗎?”
“你在擔心嗎?”蘭波平靜的面容裡似乎多了一絲驚訝,随後釋然般的,勾起了一個近乎微弱的笑。
“不必擔心,我隻是..”他斟酌着,笑容虛弱而蒼白:“隻是...想見他一面吧?”
“我為此而等待,徘徊着...”
“為什麼?”
為什麼,明明被背叛,卻沒有憎恨。
“因為,....我還欠他一句抱歉。”
“我一直想要幫助他,但能夠做到的,卻隻不過是裝作明白的老套同情罷了,我啊,一直都沒能真正理解他,沒能幫上他的忙。”
“所以,我想要向他道歉,很抱歉,沒能察覺他的迷茫。”
默然地,霧島栗月注視對方,
判斷言語之真假,衡量雙方的實力差,以及推算不同抉擇之發展。
最後,注意到那雙眼中一閃而過的溫和,他将異能金屬交給了對方,看着對方消失在了亞空間裡。
而好幾天後,他才遲鈍地想明白,到底為什麼,蘭波會複活。
大概是因為,蘭波的異能除了亞空間,還擁有操控死人的能力。
一年前,那個人在死亡之際對自身發動了異能,用異能力操控自己,繼而轉化為了某種非人非物的存在,一具,隻擁有記憶與表層人格的屍體。
一直停留在這兒,一直留在橫濱,等待着或永遠也不會到來的魏爾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