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不這樣做？

除非，對方無法這樣做。

想到這裡，他忽然明白了。

其實在此之前，他一直就存有某種疑惑。

為什麼，襲擊者關門封鎖空間，與第一次空氣刃的攻擊有時間差呢？

恰好是那微小的時間差，給了大佐閃避餘地，讓襲擊者威脅性最大的第一擊落了空。

但如果和現在的種種疑惑聯系起來，就有了合理的答案，

——封鎖空間和空氣斬擊，這本來就是兩個人的異能力。

一個人通過[關門]發動封閉空間的異能力，得到提示的襲擊者才發起攻擊，因此有了時間差。

襲擊者顧忌着混在工人裡、用異能封鎖了空間的同伴，所以無法肆意對新人進行攻擊。

隻能通過遊刃有餘的悠閑假象，掩飾同伴存在。

迄今為止，所有的異能研究都證實着一個事實，——沒有人能夠擁有複數的異能力。

看似複雜多變的異能力追根究底都隻是同一異能力的不同表現方式。

例如霧島栗月的異能力——幻木，雖然具備釋放孢子、共享植物視覺這樣多方面的能力，本質卻都源于對植物特性的拟态。

但是封鎖空間，和發動空氣刃，卻有着微妙的不和諧感。

封鎖空間，和切割空間，本質上是相反的，如果都歸結于對空間的操縱，卻又存在前提上的矛盾——[沒有封閉空間就無法發動異能力]和[發動異能力才能創造封閉空間]的矛盾。

而[沒有封閉空間就無法發動異能力]這個前提，顯然不是襲擊者的誘導，因為若非如此，他完全可以省去關門這個步驟，一舉殺死大佐。

這樣一來，将[封閉空間]和[在封閉空間内進行斬擊]解釋為兩個人的異能力就合理得多了。

也就是說，現在擁有[封閉空間]的異能力者就藏身在剩餘白色防塵服的工人中，隻要找到對方，就可以破解當前的局面。

*

想明白了這一點後，霧島栗月收回目光，環顧四周。

這邊是大型設備存放區，各種管道履帶機械遮蔽了上方空間，

幾米高的容器罐和各種形狀的管道層層排列，擋住了遠處襲擊者的視線，顯得很有安全感。

除了港.黑的新人們，活下來的工人也大都在這邊角落裡躲着。

霧島栗月看了看周圍，沒有什麼猶豫，一把搶過旁邊人懷裡的大口徑沖.鋒.槍，朝不遠處的容器罐開火。

“你瘋了！”在同伴驚怒交加的罵聲裡，子彈擊穿了容器罐壁。

然而，并沒有爆炸聲響起，隻有清澈的水柱自彈孔傾瀉而出。

霧島栗月轉動槍口，對準某個在混亂中率先遠離容器罐并找到掩體的工人：“請解開空間封鎖。”

端着與自身極不相稱的重型槍械，灰發少年面無表情：“那是超純水裝置，用于蒸餾和去離子化，所以，即使被子彈擊中，也不會像油罐一樣發生爆炸。”

“這是這裡工作人員都了解的事，隻有不明白其用途并且保持着額外警惕心的人，才能夠像，”頓了下，他找了個合适的形容：“...唔，我的同僚們一樣反應迅速地遠離吧。”

“什麼？”那個穿着白色防塵服的工人似乎愣了一下，試圖解釋：“我也是看見周圍人動才跟着跑過來.....”

但霧島栗月的注意力已不在對方身上了，他側耳聽着。

風聲，與氣流聲，正在醞釀，或者說興起。

空間中，無數個看不見的小點上，氣流在旋轉，變成氣旋，擴張。

遠處，相貌普通的襲擊者已然注意到這邊的情況，放棄對大佐的攻擊，正用全力操控着空氣刃向這邊襲來。

氣旋變得狹長，連成了線，看不見的線條連成了網，細密的，挾着破空聲席卷而來。

霧島栗月似乎猶豫了，他微微移開了槍口。

對面穿着白色防塵服的工人眼中流露出一絲喜色，他默契地明白了同伴的舉動，在原地唯一塊狹小的安全區域，等待着，其餘人被空氣刃網殺死。

然而下一秒，那喜悅僵在了臉上，一把刀穿過了他的喉嚨。

“雖然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你的身手也太好了，居然敢跑得比老子還快。”是來路上坐在霧島栗月旁邊的黃發青年，他不滿地抱怨着，抽回了刀。

與此同時，霧島栗月微擡槍口，對準牆壁上方的玻璃窗，

在封鎖空間的異能力者死去的瞬間，扣下扳機。

子彈飛射，而刃網鋪天蓋地，接近。

無聲而快速，網過之處，鋼鐵鑄造的大型機械如被射線分解，被輕易切成了截面整齊的小方塊。

來得及嗎？

短暫的一瞬間裡，望着子彈飛行的軌迹，少年想到。

最終，子彈穿過刃網，擊穿玻璃，封鎖解除。

空氣刃随之消弭于空氣，

隻餘氣流刮過裸露皮膚，帶起一陣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