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橫濱。
一個長條狀的房間,兩側灰色水泥牆壁無限延伸向前,盡頭是整塊巨大的虛拟屏幕。
這是港.黑的地下靶場,從先代更早年間留下的産物。
經過不斷維護和技術更新後,逐漸成了現在的樣子。
充盈室内的燈光氣流能夠自由模拟多種複雜環境,超長縱深距離以及虛拟投像技術創造出幾乎和現實無二的狙擊環境。
而這驚人的地下設施,僅是各種訓練場中最平常的一個。
其代表了港.黑的底蘊,也是港.黑伫立橫濱的底氣,
擁有先進的設備和高度的保密性,這些留存至今的功能場所,為港.黑的發展提供着巨大的紅利。
或許正是因此,這片大小組織不斷更疊,充滿動亂與紛争的土地上,港口黑手黨才能經久不衰。
訓練場的人本就不多,過了九點後,更是隻剩下霧島栗月一個人。
隻見灰發少年雙腳微微分開與右肩形成了一個狹長的三角,像一架瘦削的三角鋼琴,保持身體的穩定性。
一手托槍,一手曲起,虛扶扳機。
随着虛拟屏幕上目标變換,以一種緩慢但固定的頻率,屏息,然後扣下扳機。
在各種狙擊姿勢中,立姿無疑是最适合新手,也最易上手的。
但同時,也是最難的一種,
因為後座帶來的晃動是最大的。
霧島栗月如今身形尚小,骨骼發育未完全,難以駕馭重狙射擊的後座沖擊力,便隻用輕狙練習。
投影屏上,虛拟建築物遮擋下,目标依次被擊中,屏幕下方計分越來越高,目标越來越小,顯示距離不斷拉遠。
400碼...500碼...550碼...600碼...
或許他在這方面真的有些天賦。
剛這麼想的時候,空曠室内就響起了腳步聲。
“很厲害嘛,栗月君。”太宰治緩緩踱步而來,看了眼屏幕上的數字,說到。
霧島栗月取下了護耳的阻音耳機,行禮後問:“太宰先生,您受傷了嗎?”
空氣中彌散着淡淡的血味,從對方身周傳來。
“沒有,”太宰治垂眸看了眼指尖的血迹,漫不經心地擦去了:“去了趟刑訊室,是别人的血。”
“說起來,你是從俄羅斯來的吧。”
“嗯,”霧島栗月點了點頭,沒有試圖隐瞞。
這是很簡單能夠知道的事:
他的相貌裡有斯拉夫人的影子,而他在被繪裡撿回[羊]以前,沒有任何在島國生活過的痕迹。
很容易就能知道他是偷渡來的,而以斯拉夫人為主的國家...隻有俄羅斯有直航橫濱的船。
“那麼,對于俄羅斯的老鼠,”太宰治忽然問得笃定:“你知道什麼?”
“......”
沒出聲,霧島栗月控制住面上的表情,鎮定回望,佯裝不解。
他忽然反應過來,太宰治是去拷問剩下的[STRAIN]成員了。
對方和費佳的交鋒以[STRAIN]覆滅為結局,但,太宰治依舊沒抓到潛藏在黑暗中的老鼠。
而霧島栗月曾經說過,他的電子通信技術是從一個奇怪的情報販子那裡學來的,
霧島栗月出身俄羅斯,老鼠同樣來自俄羅斯,很難不讓人聯想其中關聯。
兩個月前的那天晚上,太宰治竟真的是在等他,在等待,[霧島栗月]是否還會回到港.黑。
或許早在那時,從費奧多爾入侵港.黑通信系統的方式,這個人就已捕捉到了細微端倪。
因為即使分别多年,他的情報手段裡也依舊帶着費奧多爾的影子,作無可掩藏之關聯。
*
虛拟屏幕的光線依舊變換着,時暗時明,
灰發少年暗綠瞳孔中,倒映光與影,如玻璃般透徹,帶着某種生硬的無機質感。
“告訴我吧,栗月,”太宰治伸出手,微微前傾,以拇指摩挲少年眼下的一小片皮膚:“我真的很想知道,這雙眼睛,能夠看到什麼?”
霧島栗月不敢出聲了,因為[異能無效化],他一緊張,心跳就會加速了。
他知道,自己呼吸亂了,
但...
他找不到,也不想去找費奧多爾的位置。
于是隻能靜默,僵持。
寂靜擠滿了空間。
良久,太宰治放過他,站直了身子,淡道:“繼續吧。”
霧島栗月重新端起槍,瞄向屏幕變換的目标。
因為之前的對話,記分牌上的分數已下落至了一個基礎值,而狙擊距離也回落到了400碼。
射中目标是很簡單的事,但與之前不同,這一次,太宰治将手虛搭在了他露出皮膚的頸後。
要.害被置于人手,
霧島栗月放緩了呼吸,他明白這是無聲的威脅,
雖然太宰治對他會因[異能無效化]恢複[情緒産生]這件事心知肚明。
但如果此刻失誤了,那麼[他隐瞞異能力,真實異能不隻是釋放植物孢子]就會被挑明。
無法逃避,退無可退。
集中精神,調整呼吸,摒棄雜念。
放松肌肉,找到晃動擊發點,視線跟随目标,感知氣流,判斷風向...
移動靶清晰映入眼簾,繪入腦海,預判軌迹,扣下扳機。
失去了隔音耳罩的防護,槍響變得尖銳。
轟然槍響裡,那隻虛搭在少年身後的手扶了一下,穩住因後坐力而搖晃的身形,然後放了下去。
命中了。
計分闆以機械音播報着當前分數。
對于這樣的結果,太宰治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