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心理很奇妙,很多時候,出于必要的平衡,與保護機制,那些過于強烈的,如痛苦、憤怒、恐懼、會被轉化為欲.望——殺欲、食欲、情.欲...
當然,太宰治是不同的。
擁有遠超常人的智慧、外星人般的頭腦,比機器更冷靜的心靈...他不會産生這些毫無意義的欲.望。
比起人類來說,他更像某種虛幻的存在,某種由無數概念組成,——蠕蟲、悲傷、冷寂、深淵與黑暗...不可名狀之淵。
什麼都可以,但絕非人類。
因為,沒有任何一具以人類之軀而生的殼,能承受如此深重之絕望。
此種絕望,足以湮滅一切欲念。
但,霧島栗月張開了嘴。
黑潮翻湧一滞,在最高點,浪峰轟然崩塌,瞳孔收縮間,像有一萬顆星星在淵底掙紮。
太宰治安靜看着,連呼吸放緩。
在他的面前,灰發少年隻虛弱地躺在地上,沒有再做更多了,對方隻是茫然地,微張着嘴,像是想說什麼,卻又忘卻了。
幽藍的光下,那雙眼睛,暗綠眼瞳集聚成雨,淋落一湖藍綠清盈,卻是失焦的,
如同玻璃球般,脆弱、毫無生氣。
于是,太宰治意識到,對方其實并沒有醒來。
一霎中,他便猜出了前來滅口之人的異能力,以及霧島栗月如何應對,逃過一劫。
明白原委,自也明白了,——此時,灰發少年隻是,無意識地認出他的氣息,無意識念了他的名字,然後無意識地,順從。
[信任],與[親近],沒有情緒的機體也能做出包含如此奇特意味的舉動嗎,
抑或隻是,如動物般出于無知而動的本能。
太宰治還靜止在那兒,然萦繞他周身的,冰冷與死寂已不知不覺消失,
那隻拿槍的手,食指虛搭在扳機上,卻穩得如同最精密的機械,沒有一絲一毫的動搖。
*
霧島栗月醒來的時候,他正被太宰治背着走,
大概是被[異能力無效化]碰觸過的緣故,清醒的時間比他預想更早。
原本,他還以為要等到天亮才能被黑蜥蜴們找到呢。
但,總之,成功活下來了。
事實上,對于自己的判斷,他也無法百分百肯定,無法肯定那個腦波控制的異能力者是否會照他猜測行動,也無法肯定,自己能否完全模拟出[腦死亡]。
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不過說起來,自從和黑手黨扯上關系,他瀕死的次數就格外多啊,堪稱遊走邊緣,在死亡線上大鵬展翅了。
呼...sad,是他太弱小了嗎?
還是,也許,可能,有什麼玄學上的克制?
五行沖撞了?
總之,或許是腦波被.幹擾的後遺症,或許是别的,恢複意識後,他的思緒飄得格外散漫,順慣性肆意發散着。
就這樣發了會兒呆,才将注意力收回來。
顯然,太宰治已經察覺到他醒了,但不知道為什麼,對方一直沒有開口說話。
想了想,霧島栗月試探着問:“話說,太宰先生是怎麼找到我的?”
“還能怎樣啊。”懶洋洋拉長了的慢音,太宰治随口道:“順着痕迹找的呗。”
在之前的二層小樓裡,看見霧島栗月追出去後,他已經意識到敵人的棘手程度,并先讓黑蜥蜴追了上去。
然而後來,順着樹枝草葉折斷的細微痕迹,還是他先一步找到了霧島栗月。
“哦..”霧島栗月讪讪地應着,
因為角度的關系,他無法看見太宰治的表情,卻不知為何,莫名感覺對方有些異常。
安靜了一會後,他忍不住再次發問:“說起來,廣津先生他們呢?”
“在車子那邊吧,找到你以後就讓他們先過去了。”
找到霧島栗月後,太宰治便通過對講機,讓還在樹林中搜索的黑蜥蜴們先回去停車點待命。
不過,現在也說不定還有幾個在樹林中迷路吧。
“哦,”霧島栗月愣愣的,他依舊沒有想明白,那種異常感是為什麼。
或許是太平常了吧,平常得都不像[太宰治]了。
猶豫了一會兒,果然還是很在意:“那,太宰先生為什麼要用領帶把手機綁起來啊。”
還是綁在那種位置,
“......哈,”太宰治的腳步停下了,停頓了片刻,他慢悠悠嘲到:“你看不出來,這是因為誰嗎?”
因為背着少年的緣故,他雙手都扶在對方膝彎的位置。
所以很顯然的,他騰不出手來了,于是那個亮着手電筒功能的手機就被用領帶綁在了腰間,大概是胃部的地方,固定的角度正好可以照到地面。
“抱歉,”這才意識到[除了自己之外,其他人是無法清晰地看清夜色的]這一點,霧島栗月發出尴尬的忏悔:“總之,要不我來看路好了。”
“是麼,那你不如用異能力把自己變輕一點?改變特性的話,密度也可以吧。”
“我努力試試看。”
對于太宰治明顯是反諷的提議,霧島栗月竟真開始認真考慮起來。
太宰治:“......”
太宰治無語:“...所以,遇到一個思維控制系的家夥後,你腦子真的壞掉了?”
“如果敢因為異能力使用過度暈過去的話,我會毫不猶豫把你扔在這兒的。”他發出了史上最兇惡的威脅。
“哦,”霧島栗月乖巧點頭應了,卻依舊孜孜不倦沒話找話:“左邊有個坑哦。”他提醒到。
“閉嘴吧你,栗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