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臨也先生和我的事。”
以一種平常的口吻,霧島栗月将談話進行了下去:“況且,與其相信一個滿嘴謊言的情報販子,從利益捆綁的合作對象手裡換情報,共享信息,顯然是更明智的選擇。”
“呵,合作對象啊——”透過白煙,四木春也觀察着對面之人。
老實說,他看不透這個少年。
自始至終,對方都隻以一個并不拘謹也不松懈的姿态坐在這兒,聲音淡淡應對着。
第一眼看的時候,他隻覺得少年身上的氣質很幹淨,幹淨而安靜,完全不像這圈子裡的人,反倒更像隔壁來良學院的學生。
然而随着談話進行,他便發覺了,那幹淨之下,有着不合年齡的沉穩,或者說,透徹。
事實上,他們這種人,早已習慣了這一套...粗魯也好,冷酷也罷,一切外在态度都是表象,為了施壓與暗示,為了從對方反應推斷更多。
對方顯然也清楚,
深谙言語之下的含義,且不受節奏影響。
談話間,表情生疏如人偶般讓人看不出端倪,對話術的把握卻又熟練得仿佛在此浸營多年。
矛盾又奇怪的家夥。
他想到。
港黒讓其作為代表前來,或許并非毫無道理。
一邊想着,他在煙嘴上用力吸了一口,将剩一半的煙按滅在了空易拉罐裡。
靠到沙發上,态度肉眼可見随和了許多:“所以,是想讓我們幫忙銷貨啊?”
霧島栗月彎了彎唇,點頭承認:“對,電子器件、家用電器...都是一些合法合規的商品,我們想要建立一條穩定銷路...當然,後期,想必您也清楚我們貨源,雙方可以有很多合作機會。”
“那麼,誠意呢?”四木春也問。
與費奧多爾、折原臨也那些人不一樣,老牌黒社會打交道的方式要直接得多,一旦确立對等地位後,交流就變得敞亮起來。
霧島栗月拿出手機,将拟定好的協議發過去。
“憑這些,還不足以讓當社在這裡為你們的人提供保護。”
“不,這就隻是誠意,我們不需要保護。”直至談話末尾,少年終于露了一點鋒芒。
四木春也不由看了對方一眼,卻幾乎悚然一驚。
那雙暗綠眼眸中,無機質光下掩藏着某種更深之物。
是殺人者,不,與其說殺人,不如說是作出選擇,是不惜結束個體生命去進行最優選擇,權衡利弊的冷然。
港口黑手黨遠比他們想的更危險,他不由想到。
*
霧島栗月眨了眨眼。
雖不知為何他們走時,對方看他的眼神有點奇怪,
但,總之,和栗楠會的合作順利達成了。
巨大利益當前,一切都可商談,對雙方都有益的事,本就沒理由被拒絕。
剩下的事就簡單多了。
出租屋的地址已經暴露,他便又在東京幾個繁華街區重新置備了新落腳點,原本的出租屋也沒完全舍棄,他依舊住在那兒,将之當成了明面上的住所。
港黒投資的空氣淨化機公司也順利開了起來,剪彩那天,他還混在人群裡去看了看。
之後,找了個理由辭掉夜場會館的兼職,他終于久違地回到了橫濱。
不過,才呆了沒幾天,似是覺得他留在東京的作用更大,在森鷗外的命令下,他的工作又漸漸變成了以情報販子加黑手黨的雙重身份,在兩地來回跑的狀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