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一切,究其原因,竟不過隻源于折原臨也的突發奇想,因想要看他作出選擇,随意落下的一筆。
出于這個人孩子般的惡趣味。
這讓他有了憤怒的理由,但...
折原臨也笑了起來:“呼哈哈...怎麼,你認為現在的你是人類了嗎?”
他像是聽見了什麼荒唐的故事那般,肆意地拍打着桌子,
而後起身,從桌邊繞至霧島栗月身旁:“我倒覺得,如今的你比任何時候都更加非人、更加、更加——,哈,滿溢令我讨厭的氣味呢。”
“因為,不論是此時的神色、表情、抑或怒意,不都是你裝出來的嗎?”
緊盯少年的臉,他刻意壓低了聲音,卻漸漸漾起愉悅:“甚至,就連這種僞裝本身,不也是假的嗎?”
灰白睫毛顫了顫,遮住半斂的眸光,黑沉陰影于墨瞳中散開,霧島栗月忽地笑了。
并非是大笑,隻有仿佛有些無奈,便不小心露出了一點極淺的笑意:“真遺憾,被你看穿了。”
随着音節被吐出,幾秒前的憤怒倏爾消失于無形。
他歪了歪頭,看向折原臨也:“嘛,雖然...但是,”
“就事實來說,你總歸是讓我弄丢了一個朋友,所以——,來成為我的朋友吧。”
“由折原臨也成為霧島栗月的朋友,”他重複着,告知了對方自己的名字,
然後放緩了語速,說:“畢竟,一起僞裝人類的,總稱得上是同類了吧。”
褐眸驟然眯起,一抹陰翳快速從折原臨也眼中閃過,
他看向霧島栗月,對方也看着他,笑意不變,仿佛在說:
[你看,人類,還是非人?這種二難選擇的小把戲,遠不止你一人用得娴熟。]
一如曾經,費奧多爾對繪裡說[跨過去,抑或落入那千分之零點三],也是霧島栗月對坂口安吾的誤導,——引澱切集團來橫濱的,是為複仇的霧島栗月,還是另有所圖的港.黑?
選擇題的精妙之處便在于,能将答案限定于前,悄然排除所有選項之外的中間答案。
而現在,擺在折原臨也眼前的,他的眼神已說明了一切。
毫無疑問,折原臨也與霧島栗月都是人類,但折原臨也正是通過将自己僞裝成非人,如隔着玻璃罩逗弄貓咪般觀察人類,從而獲得了不被人類情感所傷的安全感,這是他構築自我認知的基石。
是以,他無法反駁,他甯死也不願承認自己是人類,一旦承認,玻璃罩便消失了,會将膽小鬼赤.裸裸暴露在人群中。
他必須繼續僞裝非人,而這就意味着,不論本質還是表象,他與霧島栗月都成了[同類],一起僞裝[非人],再一起僞裝[人類],
他心知肚明對方是人類,卻沒有理由斬斷這種關聯,盡管[和人産生聯系、成為朋友],正是折原臨也最害怕的事。
不論選哪一邊,他都被迫邁出了讨厭的一步,而這種影響,足以在日後延續很久。
空氣滞澀着,
須臾,寂靜才重新被打破,折原臨也填上了答案:“好哦,”
“一起僞裝人類吧,”他回答到,
不慌不忙的,将陰翳隐于眸下,再重新挂上假笑:“那,栗月醬,作為新朋友的見面禮,免費告訴你一條情報好了。”
“?”
“所謂[砍人魔]事件的兇手,一柄叫做[罪歌]的妖刀,”
像是揭開一個秘密那樣,折原臨也饒有興緻地說:“其作為曾在新宿真實出現過的[異常],它擁有人心、吞噬人心、控制人心,被它砍傷的人會被愛意支配,以傷害表達愛意...呼呼,很有趣吧,”
“而它真正的持有者,那個女孩——園原杏裡,你恰巧也見過,——就在昨晚。”
*
回到池袋,迎接霧島栗月的便是一隻氣鼓鼓的中原中也,“喲,還知道回來,你小子,特意甩開我跑出去幹什麼了?”
一開門,橘發青年便滿臉不爽地瞪了過來。
“嘿嘿,”霧島栗月撓頭發出了傻笑,企圖萌混過關。
“......”
本來就隻是佯裝生氣的中原中也沒好氣地拍了他一下,讓他趕緊進屋。
下午,他們一起去見了栗楠會的人,因為有中也鎮場子,雖然對方譴責了他們合作到一半就沒了進展的事,但總之,看在黑手黨拿到[異能開業許可證]的份上,
栗楠會和他們的合作又更進了一步,
畢竟如今,有了能在東京自由進行[異常]活動的許可,雙方要想搞一些合作吞并之類的事也不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