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泉鏡花終于又見到了霧島栗月。
原本,她找到對方房間時,門外還站着一個兇巴巴的守衛,一見她來,便公事公辦地拉長了臉:“抱歉,首領下令,任何人都不得面見霧島先生。”
泉鏡花理所當然地退卻了,在港.黑,沒人敢違反首領的命令,是以她準備離開,
但就在這時,門卻突然自内打開了。
“喲,鏡花醬,”抱臂站在門邊,霧島栗月沖她招了招手:“進來吧。”
泉鏡花返回去,
門口的守衛伸手要攔:“這...”
但在話音出口之前,灰發青年偏頭看向了他:“我想,至少現在,我還是幹部吧,”
似笑非笑間,漂亮的綠眼睛裡盈着淺光,無端令人覺得寒冷。
守衛放下了手。
“這才對嘛,要聽勸啊。”霧島栗月滿意地拍了拍對方肩膀,拉着泉鏡花關上了門。
泉鏡花:“......”
結果,和她的想象完全不一樣嘛,
——這個人既無被軟禁的郁郁寡歡,也無重傷不愈的慘狀,反倒是...
進入房間後,霧島栗月就一個蹦跶,快樂地回到了床上。
然後在[哒哒哒]的按鍵音中,灰發青年手捧鍵盤,操縱着投影屏上一個賤兮兮的小人跑來跑去,自顧自打起遊戲來。
時不時從那漏音的耳機中,還能聽見幾句夢野久作暴跳如雷的怒吼:“你技能往哪兒放呢,混蛋...”
一局過後,一個大大的[Defeat]浮現在屏幕上,外加一個菜得驚人的戰績。
[這家夥絕對是對面派來的吧,]、[菜得摳腳啊,菜得摳腳,]...友方對話窗裡,各種消息輪番轟炸。
霧島栗月聳聳肩,去廚房端了兩杯果汁出來。
“所以,找我什麼事?芥川欺負你了?”他看向坐在床邊的女孩,面露揶揄。
與此同時,泉鏡花也看着他,
——這家夥,除了腦門上貼着兩個創可貼外,看上去絲毫沒有受傷的迹象。
甚至可以說狀态過于好了,趿着雙拖鞋,一身短褲體恤松松垮垮的,活像中學生放了假。
但...目光在對方長發遮掩的頸側停留了一瞬,女孩搖了搖頭:“沒有,我隻是來看看...”
“有什麼我能幫你的嗎?”呆毛一點一點,她對上霧島栗月的視線。
睜大的眼睛圓溜溜的,如林間幼鹿般探出頭,就這樣坦然将疑問抛出來,一如,許下一個承諾,說:[我願意幫忙。]
絕非出于客套,
——拘于禮節,大人的世界充滿言不由衷,但在那以前,他們仍還能坦然地提出幫助。
她并非不明白那将意味着涉足什麼,隻是...
霧島栗月望向對方,在女孩的雙眼中,他見到了幹淨到令人心悸的澄澈,溪映天光。
“...”
灰睫如雪般覆蓋了一瞬怔忪,而後斂眸,繼而失笑:“那就幫我複仇吧。”
他把遊戲機塞進對方手裡,懶洋洋抱怨起來:“久作那小子,趁着這幾天赢了我好多局,來來,替我給他點顔色瞧瞧。”
因為[水逆]的緣故,這兩天他一敗塗地,早就輸得怨念滿滿了。
接過遊戲機,泉鏡花一臉認真地點頭,呆毛直立,進入戰鬥模式。
然鵝,事實證明,菜雞就是菜雞,就連菜雞找來的幫手,在[黴運]的影響下,也轉眼就成了菜菜子。
二十分鐘後,夢野久作猖狂的笑聲回蕩在耳機裡,牆角多了兩個蹲在一起畫圈圈的詛咒蘑菇,“...豈...豈可修。”
*
天色漸暗,昏黃隐沒,朦胧夜色順着窗縫爬進來。
到了好孩子回家的時候。
于是,霧島栗月打開門,塞給了對方滿滿一抱零食,催促女孩回自己房間去:“快回去吧,淑女可不會在深夜還停留在陌生男人的房間。”
“可你又不是陌生人。”女孩咕哝到。
“噢,好吧,可我總還是個男人。”青年心不在焉地敷衍。
“?”
泉鏡花疑惑地擡頭,好像有哪裡不對,又好像...沒有什麼不對?
霧島栗月:“.....?”
他歪了歪頭,因對方的遲疑而産生了一瞬的自我懷疑,停頓。
另一邊,呆毛抖了抖,終于意識到自己被帶偏,泉鏡花停下腳步,“不對,我今天來是...”她闆起臉,認真地想要說什麼。
不過,還不等她開口,霧島栗月便拍了拍她的頭,止住那些未出口的話,“噓..别擔心,你會幫到我的。”
安然的綠眼睛裡晃着笑,灰睫微顫,于眼尾落下的陰影,像淡淡的月光一樣。
*
***
2014,橫濱,夜晴,無風。
我的暴躁老哥,——中原中也。
來看我了。
by:霧島栗月。
***
*
今晚還真是熱鬧啊。
霧島栗月想。
泉鏡花離開後不久,他便迎來了第二位訪客——中原中也。
顯然,對這位武力超群的幹部,門口的守衛是既沒膽子攔,也攔不了,一聲不吭讓開了路。
“诶嘿...”霧島栗月撓着後腦勺,讪讪地在一邊坐好了:“中也你怎麼來了啊。”
他小小聲問到,乖得像個犯了錯等待數落的小孩子一樣。
一看對方這副裝乖的樣子,中原中也便氣不打一處來:“還好意思說,”
他沒好氣地伸手戳上了青年額頭,當然,是沒有受傷的那一邊:“你啊你,到底幹了什麼惹BOSS發那麼大的火啊。”
“嘿嘿...”順着對方的力道,霧島栗月幹脆向後一倒,躺在床上裝死不說話了。
“...嘿什麼嘿呀,”中原中也歎了口氣,無奈也在床邊坐下。
實慘,他覺得自己現在就像一個苦逼的老媽子,心累卻拿自家熊孩子毫無辦法,“快起來好好說話,别裝傻了,你..”推着毛絨絨的一大團,像在挼灰色的炸毛大貓貓。
聲音卻戛然而止。
在無人窺及的瞬息裡,橘發青年的瞳孔驟然收緊了。
因為他注意到,霧島栗月頸側的皮膚上,環着幾抹暗色淤青,——即使并不明顯,幾乎就要消散,但毫無疑問,那是手指緊扼後留下的痕迹。
原本進屋後因這孩子活蹦亂跳放松下來的好心情一掃而空,中原中也不禁想:是什麼時候,又是被誰掐的?
而結果已經顯而易見了,
但,為什麼?
他終于驚疑不定、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喂,栗月,到底發生了什麼?”
嗓音在空間短暫的遲滞中變得認真而鄭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