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京都。
[如果可以和你變成圓,再見了三角,又見四角,]
[圓,叉,三角,總是死角,總之世界就是四角四面的五角六角七面鳥...]
[尋找着圓,追尋着圓,為了知曉自己無法變成圓...哪裡都沒有,或許哪裡都有,或許是你吧,在這鴨川上...]
流水潺潺,鴨川之上,有人抱着吉他在唱歌。
輕盈又厚重的旋律遠遠飄散在橘紅的昏黃裡,蜿蜒流水泛着磷光,像一條閃光的絲帶。
這場公費旅遊中,霧島栗月開始享受毫無意義的生活,夜遊京都,穿過古色古香的青石狹巷,混迹于酒館祇園,順便,用别人的不幸當做下飯小菜。
“在這兒呆得還習慣嗎?”河邊,二樓,倚在雕花窗欄邊,灰發青年懶洋洋地問到。
“挺好的,你,您這次來...”白面舞伎已經退下,對面,一個長相幹瘦的中年男人正苦着一張褶子臉,讷讷出聲。
男人名為平橋恭介,是霧島栗月連威逼帶利誘忽悠來的線人之一,從前是東京内務省财務部的小職員,後來升調來了京都這邊。
此時,對方正有點局促地等待他的來意,
——這幾年,時不時他會朝對方打聽些内部消息,而投桃報李,也讓對方官路順了不少,所以說起來,這人的職級也不低了,早已不是當初的小打雜,
結果,還是一點氣勢也沒有。
霧島栗月在心裡歎氣,搞什麼,他是什麼大魔王嗎?
“放輕松,我隻是來玩,然後,順路問問你,”回到了榻榻米前,他給自己斟了一杯酒:“東京有一個機會,XX級,也清閑,管理的都是一幫研究人員...”
“唔,在你擺脫了上司和圈子傾軋後,還想回去嗎?”
“...”張了張口,平橋恭介似乎想說什麼,霧島栗月沒有催促,
矮幾邊,
燒酒令綠眼睛快樂地眯起,
平橋恭介卻怔怔盯着桌子,陷入沉思,
——并非不相信,這麼多年以來,他早已對這個人深信不疑,不論什麼難題都輕易解決,什麼目的都水到渠成,手段詭谲得驚人...
但令他猶豫的卻是,“您希望我做什麼呢?”
他從不明白,于對方,自己到底有何價值,
用匪夷所思的方法替他除掉競争者,幫他晉升,他所能回報的,卻僅有一點無足輕重的消息,
霧島栗月放下酒盞。
當對方問出口,他便心下了然。
“還不能告訴你,時機未到,但...”赤腳踩過榻榻米,走至男人身前,灰發青年忽而展顔一笑:“到時候,你會幫我的吧。”
綠眼睛低垂下來,灑落戲谑,
但像是盛着一汪水,倒映春天的前生,
平橋恭介定定看着,驚醒般低頭,
視野内是青年白如脂玉的雙足,足趾陷在軟塌裡,他的喉結上下移動了一下,緩緩俯身。
“哒咩,”霧島栗月挑眉,及時伸手制止,拍拍頭:“乖狗狗...不可以哦,”
*
夜風輕拂,暗河沉浮。
霧島栗月走過河邊,暖黃燈光從京町格窗裡漏出來,梳過他的發梢,鴨川流水潺潺,搖曳蕩漾。
不同于橫濱,京都的夜晚是另一種熱鬧,更有人味兒,也更安靜,
一街酒肆人聲不絕,不時有舞伎踩着高木屐相攜而去,灰瓦青岩下,苔藓懶舒于牆角。
就連,聯通的植物感知裡也透着一股惬意。
[滴...]
[滴滴...]
口袋震動不停,欣賞夜色的感懷被打斷了,霧島栗月摸出手機一看,是森鷗外。
[月醬,今天愛麗絲醬又不理我了,都怪芥川君不肯紮小辮子....]
[紅葉殿說該漲工資啦,XX碼頭來了幾個琦玉縣的暴走族...]
一條接一條,沒幾秒,屏幕就塞滿了沒營養的碎碎念,明晃晃就是騷.擾。
老闆手速很快嘛,不過,這可不像是在好好加班的樣子。
[哦...]
霧島栗月開始打字,——如今大緻就是這樣,那人既不肯他回去,又樂于以這種方式維持聯系。
[今天在京都,]他一邊彙報行蹤,一邊想了想,寫到:[看見鴨川上有人唱歌,很好聽,像是羽化而飛的仙人,忽然就不見了。]
他想起在窗邊看見身影,于金輝閃閃的川流上,金黃日暈為歌,長袖翻飛,随風而唱。
歌了,便化作一道青煙,飛走了。
[...該不會是入水了吧?]對面發來一個猶疑的問号。
[誰知道呢,随風而去,随水而流,華美或哀傷,都很符合京都的這座城市吧。]
[是在抱怨我不懂浪漫嗎?]
[哈,我可想象不出,您浪漫的樣子,]
[QWQ]
*
“喲,好久不見,幸介,克己,”不知名的某市,不知名的中學,灰發青年站在校門口,沖正放學出來的少年招了招手。
“!”被拍肩膀的少年後退半步,一臉戒備:“你,栗月?”
複又變得疑惑:“你怎麼在這兒,有什麼事?”這是幸介。
另一邊,克己頂着一頭炸炸的亂毛:“警告你哦,現在我們可不會再乖乖被騙走了,要想借此威脅織田作的話,門兒都沒有。”
說着,少年露出了狀似兇狠的眼神:“老實交代吧,你到底有什麼目的!”
“噗,變警惕了嘛。”霧島栗月不由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