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橫濱。
與飛艇内的平靜不同,高空中的露天艦橋上是另一番景象。
中島敦一矮身,虎爪化的手臂堪堪擋住菲茲傑拉德襲來的拳頭,他蹬蹬後退了幾步,對方看似輕描淡寫的一拳,卻像一輛卡車般撞上他的手臂,他幾乎能聽見自己骨頭斷裂發出的脆響,
菲茨傑拉德臉上挂着張狂的笑:“價值五十萬美金的一擊如何?”
五十萬美金、八千萬日元、十一萬碗茶泡飯...腦海中迅速閃過的念頭讓中島敦面色一苦,然而不待他發散更多,菲茨傑拉德旋身而來的踢擊刹那便已近至眼前,挾着勁風,發出音爆般的氣鳴,
“百萬美金,不過我資産的億分之一,下一擊就是千萬了,”
中島敦連忙翻滾避開,随後而來的羅生門撲了個空,中島敦身後響起芥川龍之介嘶啞的怒吼:“喂,人虎,你是頭受重傷還是沖馬桶連腦子一起沖走了?”
與此同時,在被中島敦身形遮蔽的小塊視野盲區,羅生門所化的黑獸一調頭朝菲茲傑拉德撲咬了過去。
“閉嘴,手下敗将,”中島敦明白過來,
這一秒他甚至痛恨自己反應迅速的大腦,但他無法錯失這個機會,——他厭惡芥川龍之介,這個人曾三番五次企圖将他置于死地,是不折不扣的殺人惡魔,此刻卻為他創造出近乎完美的進攻契機,
當他卷着羅生門的拳頭狠狠砸上菲茲傑拉德的鼻梁骨後,菲茨傑拉德倒飛了出去。
兩人抓住空隙大口大口地喘氣,直到菲茨傑拉德再一次站起來:“哼,無用的伎倆,自不量力,”
菲茲傑拉德的臉色陰沉得幾乎要滴出水來,他緩緩走來,身周異能所化的磅礴力量幾乎具象成了風暴,如日冕光柱般燃燒,迸射奪目的金色光芒。
他用手擦拭着鼻下的鮮血,說:“不惜一切代價,賭上我的全部可支配财産,我會打敗你們,并将我的妻子從悲痛的幻夢中救回。”
*
“欸,你覺得敦君怎麼樣?”太宰治歪歪斜斜撞了一下身旁之人的肩膀,聲音像是含着輕飄飄的棉花糖,
“嗯...笨笨的,”霧島栗月的眼睛放在閃爍的信息上,反應有些遲緩:“是你們偵探社需要的類型,”
“我本以為他會是更先提出合作的那一個。”
“他的自我意志中并不缺少犧牲的部分,隻是無法信任芥川吧,”
暖風緩緩吹來,兩人坐在午後牆壁潔白的辦公室裡,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天,
為了應付之後的光景,兩社默契地各派人員登上了白鲸,而不出所料,此時的中島敦與芥川龍之介,在競争關系的對照與映射中,正飛速成長着,
“芥川的頭腦變得靈活了,”太宰治頗為驚異地說。
霧島栗月沒有在意:“不在你的預料之中嗎?也許你低估了他的潛力,”
“又或許隻是因為你當了他太久的陪練?”鸢眸掃過監控畫面,評價到:“他仍在尋求認同,在與自毀本能的抗争中。”
“而你很早就認可他了,他們都是你的學生,以後應該都會很厲害吧,”
“那你呢?”
“?...我?”霧島栗月一愣,而後搖搖頭:“我就安安穩穩宅在家裡當鹹魚吧...”
“聽上去不錯,安全又清閑,”
“那是,”
“阿啦,真乖,有好好繼承前輩的遺風嘛。”太宰治不知怎麼像是忽然高興起來,伸手揉亂了霧島栗月的頭發,
霧島栗月發出無奈的歎息:“您臉皮真厚呀...”
再遲鈍他也意識到這個人今天的反常了,莫名奇妙地跑來港.黑,不明緣由地黏在這兒,還有一些,藏在對方眸光和聲音裡的東西...太過親昵了,
也許是在自殺時吃錯了藥,也許對方本就是一個暧.昧的人?
他沒有深想,太宰治似乎笃定他不會計較這個,他也的确無法計較更多,隻能默默地等耳根的熱度降下來,維持不動聲色,
又過了一會兒,太宰治歪着身子又撞了他一下:“那之後呢?”
“嗯?”發出一個鼻音,灰發青年的注意力仍留在别處,垂落的長發軟軟搭在肩膀上,他心不在焉地反問:“你幹什麼?”
“不怎麼,要撞回來嗎?”
“神經兮兮,”霧島栗月忍不住撞回去,
雪一樣的發絲掃過臉頰,癢酥酥的,太宰治捕捉到對方眼裡晃着的笑,
如同刮過雨幕的微風,藏在随後匆忙掩飾的小動作後面...他的心髒忽然軟作一團,腦海中浮現好多好多片段,過去的,現在的,亂嚷嚷的,
當他再一次看向對方時,笑意仍停在那兒,那張柔軟的面容,仿佛在發光,牽引他的目光,他不禁又問了一遍:“那之後呢?”
“唔,什麼?之後就想辦法搞到[組織]的财産吧,正好菲茨傑拉德...”霧島栗月含糊地說着,
“不,我指的是,這一切都結束之後呢?當所有的事、人...當所有的威脅都消失,你有...想過要過什麼樣的生活嗎?”
......
随着話音落下,碧綠的眼睛也沉靜下來,霧島栗月緩緩眨了一下眼,所有的光與漣漪都沉到了湖水下面,
他們都沒有說話,時間好像停在這兒了,
“我...”霧島栗月說,他的神态仍是輕松的,他本應說些什麼,但太宰治伸手蓋住了他的眼睛。
“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