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接近十二點的時候,祝淰不得不走了。
他伸了個懶腰,起身前看向沈渥:“快十二點了,我要走了。”
沈渥調侃道:“你是灰姑娘嗎?午夜時刻就要離開。”
祝淰:“有我這麼強悍的‘灰姑娘’嗎?”
沈渥笑着點頭:“也是。”
“需要我送你回家嗎,強悍的祝老師?”
祝淰搖頭:“不用,祝老師打車。”
他一路哼着歌,走着的時候伸開五指,迎着風的溫度剛剛好。
涼風習習,蓦然擡眼,已是深秋。
《聽風令》的拍攝到這裡也就結束了。
曆時四個月的拍攝,有歡笑,有痛苦,有疲憊,有不舍,但更多的,祝淰在戲裡戲外體會到了不一樣的人生。
更重要的是,在今天,他殺青了。
今天所有人的狀态出奇的好,幾乎所有片段都是一遍過,辜沉君倒在刀刃之下,黑色的長發飛散,嘴角黑紅的血線蜿蜒而下。
他的胸前破了一個大洞,臉上的笑容卻越發搖曳,眼睛黑得發亮,一點也不像将死之人最後的掙紮,反而更像……
不甘和解脫。
至此,辜沉君和祝淰都完成了他的使命。
直到拍攝結束,祝淰還躺在地上,眼睛定定地望着天,喉嚨裡感覺發不出一點聲音。
隔了半天,他的面前出現一隻骨節分明的手。
祝淰望着那隻沾着血的手,緩緩伸出了指尖。
這一幕被現場的工作人員拍了下來。
薛城的聲音透過喇叭傳來:“讓我們祝賀,祝淰,殺青!”
掌聲響起,祝淰恍惚片刻,朝四周鞠躬緻意。
殺青了。
這三個字就像凝滿霧氣的水珠,抖落後低落到不深不淺的水窪地,蕩起一圈圈細微卻不止歇的漣漪。
曾經的祝淰以為演戲就是演戲,在拍完《聽風令》後,他明白演戲就是過好另一段人生。
他明白了沈渥最開始教他台詞時說的話:你就是辜沉君。
至此,他和戲中的角色融為一體。
祝淰很感激能有這麼一場戲,也很感激在場的每一個導演、藝人、工作人員,但他也想感激感激一直幫助他的沈渥,以及一直沒有忘記進步的自己。
擡眼和沈渥對視,祝淰看出了他眼中的贊許。
他說:“我……”
“還牽着呢?”薛城不合時宜地插進來,“那就派沈渥為我們殺青的祝老師獻花!”
“大家掌聲!”
祝淰這才意識到自己還牽着沈渥的手,連忙松開了沈渥。
沈渥拿起花束遞給祝淰:“恭喜你,祝老師,殺青快樂。”
祝淰接過花:“謝謝沈老師,等你晚上殺青。”
片場又是一陣掌聲和歡呼聲。
《聽風令》最後一鏡将在今晚拍攝,所有的角色也會在那時落下帷幕,說不清是為了等待故事有始有終,還是仍然充滿不舍,祝淰還是在這裡等到了晚上。
尤其是薛城把給男一号獻花的任務交給了他。
晚上十一點,沈渥殺青,《聽風令》的拍攝正式結束。
場記闆最後一聲響起,頃刻間,片場的後方升起了華麗的焰火,祝淰裹緊了襯衫,抱着花仰起頭,望向焰火升騰的夜空。
莊繁星拿過DV機向他揮手:“淰哥,看這裡!”
祝淰笑着跟他揮手,拿起手機拍攝天空中的焰火,後退一步,卻剛好撞進了一個氣息冷冽的懷抱。
回過頭,是剛殺青的沈渥。
一經對望,曾經戲内的兩個“宿敵”此間明了。
祝淰伸出手,把手中的花送到沈渥面前:“該我對你說了,沈老師,殺青快樂。”
沈渥笑笑,下一刻,伸出手抱住了祝淰。
還等着他接花的祝淰:???
這是幾個意思?
祝淰搞不清沈渥的用意,暫時先順從地任由沈渥抱住,小聲提醒道:“沈老師,雖然我知道你下午把我就地正法了過意不去,但也用不着當衆摟摟抱抱吧?”
沈渥“嗯”了一聲,依然不撒手。
祝淰:“沈渥,你再抱我要報警了啊!”
沈渥:“那你抱緊吧。”
祝淰:“……”
這個瘋子。
直到抱到祝淰都要麻木,沈渥毫無征兆地松開了他:“謝謝祝老師,合作愉快。”
祝淰的世界終于又喧鬧起來。周圍的人來來往往,所有人都沉浸在殺青的快活之中,似乎沒有誰發現剛剛貼合在一起的兩個人。
花重新被男一号接過,祝淰郁悶地問:“沈渥,你激動歸激動,為什麼要抱我?”
沈渥說:“想抱。”
就抱了。
祝淰:“我請問呢?”
那他想揍,可以揍嗎?
“家人們快來!”人群中的呼喊聲吸引來了注意力,“拍合照了!”
剛剛分散的同僚們不知道又聚集起來,祝淰被擠了一下,趔趄中被沈渥自然地搭住了肩膀。
這個動作無疑幫他築起了一道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