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章家裡也是大門緊閉。陸瑾為了跟溫楚過二人世界,這次出來一個人都沒帶,就連平時天天帶着的于峰于墨都被他找了個理由撇在世子府了。所以現在陸大世子想要進門隻能親自去敲門。
許家并沒有門童,陸瑾敲了很多遍,兩人都以為沒人在家時,厚重的木門緩緩開了一條縫,裡面露出半個腦袋,一隻眼睛警惕地望向門外,聲音壓的很低:“你們找誰?”
是個男子。
陸瑾抱了抱拳:“請問這裡是許章許夫子的府宅嗎?”
聞言,那男子頓了頓,點點頭:“府宅算不上,不過寒舍幾間。二位找家父何事?”
“原來是許公子。”陸瑾話音帶着禮貌的笑,“今日冒然造訪,多有打擾,還望尊府見諒。”
文人說話,謙詞敬詞用的你來我往,溫楚在一旁耐心地等着,直到兩人互捧完了才開口道:“是這樣的,我們是永澤郡衙門的人,最近永澤郡有惡人出沒,許多女子孩子都被綁被殺了,我們奉命前來周邊幾個縣調查,想了解一下許小姐今日是否安全。”
溫楚面不改色,簡直真得不能再真。陸瑾差點沒忍住想笑,低着頭抓了抓溫楚的手。
許紹皺着眉猶豫了一下,這才把門稍稍打開,但還是沒讓兩人進去,走出來沖他們行了個禮:“不知官老爺突然到訪,請恕招待不周。”
他直起身子,音色淡淡:“多謝對舍妹的關心,舍妹近日一直在家中練習女紅從未出門,今晨我方見到兄長嫂嫂找她去切磋詩文,伴她左右,因此舍妹甚是安全。”
安全個屁,十六七歲,花一般美好的年紀如今卻屍骨未寒,家中哥哥甚至不承認她遇了難。
陸瑾眉毛挑了起來。但既然這麼說了,自然也沒有強闖家門的道理,他不動聲色地微微颔首:“多謝相告,打擾了。”
……
昌泰客舍的确簡陋,房間裡那張床目測隻有一米二的寬度,實打實的單人床。房間也很小,放在房間正中間的桌子裡床沒有幾步路,桌子一左一右放了兩把椅子。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客舍一排房間中隻有三間亮着燈。姚儀自給自足性比較強,幾乎沒有形成什麼有組織的市場,以物易物更是常态。整個村子沒有什麼餐館,飯食隻能由客舍供給。看着桌子上擺着的幾盤粗茶淡飯,溫楚屈尊動了兩下筷。
陸瑾看到溫楚沒吃兩口便放下了筷子,沒忍住笑了笑:“溫先生,你究竟是一直這麼挑食還是被我養出了矯情勁啊。”
溫楚不鹹不淡地看了他一眼,沒答話。
其實溫楚原本不挑食的。楚女士特别喜歡吃甜點,溫楚小時候經常被她投喂各種各樣的糕點,久而久之溫楚也挺喜歡吃的。他現在記不太清了,好像小時候媽媽總會給他做一種帶着桃花味道的糕點,味道清甜,香軟酥脆,不同于市面上任何一種桃花糕。楚女士笑嘻嘻地跟他說這是她們家祖傳的,是溫楚的外婆手把手教她的,她特别喜歡。
後來,周副局長對他很好,他用攢下來的零花錢到烘焙店裡買各種帶着鮮花味道的糕點,可都覺得不如人意,不是太甜了就是太膩了,要麼就是軟塌塌地黏牙。溫楚已經忘了那種“楚家特制”桃花糕什麼味道了,再加上記憶受過幹擾,就算再吃到估計也不會有什麼印象。
之後他就再也不吃甜點了,對食物無欲無求,填飽肚子就行。
從第一次陸瑾給他買甜點,到的就是全京城最出名的店鋪,用着最好的原料和特殊的制作手法,火候非常精準,絲毫不會出現甜膩黏牙的情況。溫楚本以為自己對甜點會出現一種莫名其妙的創傷後遺症,可是沒有,每次陸瑾買回來的點心他都很喜歡。
溫楚不知道陸瑾什麼時候動情的,但是能确定的是,不光是點心,在吃食上陸瑾對他向來都是拿出最好的,到什麼地方都喜歡讓他嘗嘗當地最負盛名的特色,包括祁州溫酒。
所以他曾經因為忙碌而受盡了苦難的胃,這三個月來竟然又逐漸被陸瑾養叼了,看着這些粗茶淡飯竟毫無胃口,甚至甯願餓着。
蠟燭點在桌邊,這頓簡陋的晚餐竟莫名生出了一種燭光晚餐的錯覺。
“想什麼呢。”陸瑾磁性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不知道什麼時候竟是搬着椅子挪到了溫楚的旁邊,兩人擠在小方桌的一條邊上。
溫楚驟然回神,目光很柔和。陸瑾不挑食,他已經吃完了,無奈道:“算了算了,待會我讓他們送上點水果,你湊活吃點。”
他起身下樓叫小二上來收拾,東西撤下去之後他吩咐道:“葡萄要挑甜的,蘋果和梨子都要洗淨去皮,切成小一點的塊狀,再插個簽子送過來,多謝。”
小二好像第一次聽到這麼無理的要求,但也沒說什麼,轉身下樓了。陸瑾關上門,回頭發現溫楚一直在看着他。從桌邊到門口,那道甚至稱得上溫柔的視線一直在他身上。
溫楚嘴唇嗫嚅着,恍惚中,陸瑾好像聽到了一聲很輕的謝謝。他目不轉睛地盯着溫楚,但後者毫無反應,視線還是追随着他,陸瑾懷疑自己聽岔了。
陸瑾走過來,抱起溫楚讓他坐在自己腿上,雙臂攬着溫楚的腰,一隻手還有意無意玩着他的手指骨節,在他耳邊輕聲道:“看什麼?”
舌尖若有若無掃了一下溫楚的耳垂。他不自覺繃緊了腰線,陸瑾明顯地感覺到溫楚的拳頭收緊了幾分。
椅子有點小,還很矮,這樣坐在陸瑾的腿上是不太舒服的,沒一會溫楚額間便有了薄薄的汗。他側頭看向陸瑾,眉心輕輕皺着:“松手。”
陸瑾沒忍住笑了幾聲,揶揄地看着溫楚:“我說楚美人,你說這話可就冤枉我了,你看我全身上下哪裡用力了,你要想離開分明起身就能走。”
溫楚:“……”
他最終還是坐在了旁邊的椅子上。自在多了。
小二敲了敲門把水果送了上來。水果盤很小,裡面各種水果都多少放了一點。溫楚有種感覺,他好像把水果沙拉和水果拼盤提前帶到這裡了……
“你覺得許紹為什麼說謊?”溫楚一邊吃一邊說。
陸瑾說:“要麼是他們已經知道了許小姐的死因,覺得有辱家風拒不承認,要麼,許小姐的死亡或者失蹤與許家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