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是次日送到的,陸瑾和溫楚剛吃完晚飯,于峰便敲了敲門說杜懷和趙康二人已經回來了,還派人到永澤客舍送了張紙條。
紙條上寫着:“吾二人疏忽,緻百花樓有恙,懇請陸大人于七月二十八辛時移步百花樓南樓,吾等将設宴款待陸大人。”
有點奇怪,陸瑾和溫楚皆是眉心一皺。
溫楚問:“是杜懷、趙康二人親手把紙條交給你的麼?”
于峰點點頭:“是年姨帶我去見他們的,有年姨親自确認過,是他們二人無誤。”
溫楚腦子飛速轉着——有些怪怪的,但又說不上來哪怪。
為什麼要遞紙條呢,杜、趙兩人并非什麼大人物,正常情況下應該直接過來跟陸瑾把一切都交代清楚,實在事務繁忙脫不開身也隻需叫于峰帶個口信便可,紙條有些多此一舉。
“今日是二十七,”陸瑾看着那紙條上工整小巧的字迹,嗤笑了一聲,“想見他們還得排隊等時間是麼。”
“不太對,這語氣并不是一個平民老闆有膽子說出來的話,更像一個自由慣了的上位者,”溫楚音色清冷,“我懷疑紙條不是他們二人寫的。”
于峰說:“我到百花樓南樓見的他們,南樓有個後院,是他們這些老闆偶爾落腳的地方。人沒問題應該就是他們倆,但什麼目的就不得而知了。”
溫楚眸子閃了閃:“如果杜、趙兩人的确跟姚儀有什麼交易的話,他們跟姚儀郡負責人肯定很熟。”
而姚儀郡負責人要做的事是把獻祭的人交給他們,這位負責人是誰可想而知。
“上次去華襄山并沒有見到那位玄女,但她應該是關鍵嫌疑人,”溫楚說,“我們的行動已經打草驚蛇了,她若是想繼續這份犯罪活動的話必定斬草除根。”
陸瑾手中的杯子放了下去,水面微漾,灑出來幾滴:“明日是場鴻門宴?”
“處處透着不對勁,肯定不是什麼正常的飯局,他們的目标是你。”溫楚十分确定地看着陸瑾,眉心蹙了起來。
陸瑾倒是很開心,一臉興奮。
溫楚哭笑不得:“你還笑,傻不傻。”
陸瑾認真地看着溫楚的眼睛,烏黑的眸子煜煜生輝:“這樣的話你就沒辦法把我推開了,溫楚,我也入局了。”
溫楚怔愣了一下,鼻尖甚至有了幾分酸澀。真的有這樣一個人,在明知道前路漫漫的情況下還會堅定地跟他并肩,笑着告訴他前路亦燦燦。
溫楚側頭躲開那炙熱的目光,喝了兩口水:“現在問題是,他們會采取什麼辦法對待你,明天的酒宴上究竟會發生什麼。”
于峰道:“吃食酒品都由我和于墨提供,不給他們沾手的空當。”
這是個防止下毒很好的辦法,但溫楚不認為他們會蠢到想直接在百花樓毒死風頭正盛的大理寺卿。
半晌,溫楚擡起頭:“我們今天就去見見他們,手下工作人員來曆不明疑似被拐賣,可以暫時逮捕。”
“今天?”于峰遲疑道。
陸瑾笑了起來:“想到一塊去了。”
他們倆可是犯罪嫌疑人,哪個執法官會這麼心慈手軟,知道那二人回來了還特意等到他們說的時間地點去見面,又不是什麼合作對象。
溫楚看向于峰:“你先通知林大人一聲,讓他帶人先包圍山神宮,禁止一切人員進出,然後你或者于墨再帶人嚴密監視百花樓,不要讓他們逃了,更不能放可疑的人進去。”
“是。”于峰領命出去。
陸瑾的目光在溫楚身上就沒收過。
溫楚把那紙條扔在桌子上,疲憊地閉了閉眼。陸瑾靠過去一把攬過溫楚,鼻息噴灑在他後頸,柔聲道:“好了,放心,不會有事的。”
那軟榻本為單人坐具,現在卻成天兩個人坐在上面,擠到是不擠,但挨得很近。溫楚伏在陸瑾肩上,能聽得到他胸腔裡強有力的心跳聲。
“嗯。”溫楚笑了笑,也伸手抱了上去,撫着陸瑾的脊背。
陸瑾撤開些距離,一隻手攬着溫楚倚在了靠背上,側頭看向溫楚,眼睛裡盡是玩味:“不過那個姜決為什麼這麼想殺了我?他嫉妒我啊。”
溫楚笑道:“嫉妒你什麼,二世祖大傻子麼。”
“……”陸瑾啧了一聲,“我這麼聰明,都能跟上你現代人的想法,怎麼就成大傻子了?當然是嫉妒我擁有你的所有權了。”
溫楚:“……”
他面無表情:“所有權這個詞又是跟誰學的,我沒盯着的時候你跟蘇淩到底又傳了幾次信。”
陸瑾眼睛彎了起來,手上捏着溫楚的手指關節:“夫人放心,我以後一定注意,絕對不跟夫人以外的人有什麼往來!”
其實陸瑾跟蘇淩傳的信一隻抽屜都不太能放得下。當然他也沒特意放着,蘇淩那字醜不拉幾地每次看的他腦袋疼,還顧及着她“娘家人”的身份不能提出意見……
大概在一個月前,在祁州他确定了心意之後,就時不時帶點什麼好吃的巴結一下蘇淩,想從蘇淩那裡多了解一些溫楚的過往。雖然溫楚小時候的事情蘇淩也不知道,但作為溫楚親手帶出來的唯一一個實習生,又與溫楚搭檔了這麼多年,至少溫楚的一些小習慣她是了然于心的。
很早之前蘇淩就看出來了陸瑾喜歡溫楚,就暗戳戳地傳授陸瑾一些表白小妙招(坑人小妙招),比如弄一個什麼浪漫的燭光晚餐然後表白、單膝下跪深情地親吻溫楚的手指,再拿出一束玫瑰花說我愛你……甚至說直接下藥讓生米煮成熟飯。
陸瑾聽到這些“妙招”後臉上甚至沒了表情,無語道:“你确定這些方法使出來後你們溫隊不會原地殺了我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