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個笑很淺,但是嘴角彎起的弧度卻有些微妙。
因為他的性取向不是女生來着。
他對上程際野的眼睛,側頭的方向精準地漏了一縷發絲,差點就要落進酒瓶子裡:“你可以猜一個。”
連眨眼的弧度他都精準計算好。
空氣中浮動着一種讓人說不上來的朦胧和遊離。
查爾斯頓住了,他看向他們的主唱,但是程際野在沉默後開口:
“……我不知道。”
程際野在遊星戈的注視下移開了視線,落在他發絲要垂下去的那瓶啤酒上,好像那個酒瓶子比遊星戈還要好看點。
氣氛有點古怪,查爾斯打破了它:“真心話要你說,你問Mike他當然不知道。”
金發小辮的鼓手吐了吐舌頭,搞怪般纏着遊星戈讓他說。
“好吧,”遊星戈的目光若無其事地移開,“大概是那種比較可愛的吧。”
直男應該都喜歡比較可愛的女生吧。
查爾斯在旁邊哈哈大笑:“真是很适合你诶,這種審美取向。”
程際野在旁邊垂下眼,遊星戈沒看清他的神色。
今天的男主給他一種很淡的冷感,連玩遊戲時都有些漫不經心。
神經大條的查爾斯沒發現,但是心思比較細膩的李钴能感覺到,他看了一眼程際野,又看向了遊星戈。
卷發青年含着笑,沒感應到般掠過了李钴的目光。
程際野把啤酒瓶蓋拉開,忽視了心頭湧上來的一股莫名其妙的不舒服,喉頭醇厚的口感壓下了心頭那種不太舒服的感覺。
他居然說不上為什麼。
雪花狀的瓶蓋不小心間在他的掌心劃拉下一道小傷口,他也沒注意。
這遊戲玩到最後,燒烤攤的顧客都散得差不多了,老闆是個年紀不小快有五六十歲的大爺,兩鬓有些斑白,還送了他們一打啤酒,遊星戈推辭不過,最後幹脆說寄存在這裡下次來的時候再喝。
畢竟除了李钴,他們或多或少都喝了點,程際野身上的酒味最淡。
查爾斯醉醺醺地被李钴帶走了,上挑眼看上去很沉穩的貝斯手說保證會給查爾斯送到家。
金發小辮的鼓手在旁邊打了個哈欠,嘴裡嘟囔着李钴是個大路盲,連自家門朝哪開的都不知道。
遊星戈看上去喝得有點醉,聽到這話止不住地笑,彎起來的眼睛裡水波蕩漾,眼尾泛紅,黑色彎曲的額前發絲也被汗涔涔地打濕。
他是真的喝醉了。
要不是程際野攔着,這人差點要沖上馬路邊,幸好他一隻手給他拽回來了。
“别走了。”程際野試圖叫醒他。
然而被拽住手腕的人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回過頭的眼神有些茫然地看向他,深栗色的眼睛裡倒映出來一點程際野的影子。
程際野深吸了一口氣:“回家。”
遊星戈聽到這句話,點了個頭,舞台上耀眼的吉他手喝醉酒後依舊耀眼,卻是另一種性質的。
他的酒品好到不像話,跟着程際野回去的時候一句話多沒說,要不是話少的過分,他們就像是一對普通地來壓馬路的年輕人。
程際野忍受着非同一般的沉默。
幸好他們住的離這不遠,然而等到上樓,程際野才想起來,手頓在了遊星戈房間門把手邊。
他轉身,卷發青年懵懂的眼神一下對上他的,程際野冷靜地開口:“鑰匙在哪?”
身為房東,他自然有遊星戈房間的鑰匙,但是那被他放在了自己屋裡的抽屜裡,他有點懶得去拿。
但他總得把這家夥送到自己房間裡吧。
遊星戈點了點頭,卻沒說話。
程際野又問了一次,黑發下那雙深切的眼睛裡帶着耐心。
遊星戈茫然地擡頭,花了幾秒理解了他這句話的意思之後才道:“口袋裡。”
他這話說得慢吞吞的,也沒有要行動的迹象。
程際野摸了摸他的外套口袋,沒有,他擡眼看遊星戈,這時候才意識到他們離得有點近。
炙熱的呼吸在這之中,遊星戈深栗色的眼睛滿滿當當裹着光,有如他的名字般散落着星星。
純粹得不可思議,如果忽視他們之間過于近的距離的話。
但是這個角度——
太近了,狹小的樓梯間裡他甚至能感受到對方低頭時打在他脖子上的熱氣,那種屬于人類青年的熾熱而蓬勃的吐息,還帶着排練室陽台邊的米蘭花的味道。
再近點,他們簡直能貼上去了。
程際野心下一動,拉開了距離。
哪怕他直了二十多年也該意識到這樣有些古怪。
但是他這個動作太突兀,差點把卷發青年推開,遊星戈有些茫然地退了小半步,嘴裡嘟囔了句什麼:
“别推、也不要打我。”
聲音很小,但是程際野還是聽到了。
醉到這種地步了。
那得快點把他送回房間才行。
程際野壓下心頭湧出來的異樣感,視線落在了他的牛仔褲上。
不在外套口袋裡,難道在褲子口袋裡嗎?
程際野沒什麼猶豫地伸手去摸遊星戈的褲兜,并憑借自己的好眼力在略顯黑暗的空間裡準确無誤地摸進了口袋。
遊星戈沒想到他有這個舉動,他隻能盡力壓下嘴角的笑意,幸好天黑,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隻能說男主在某些方面主動得過分。
指尖順利碰到了鑰匙,隔着牛仔褲口袋薄薄的布料,還能感受到柔韌細膩的皮膚。
意識到自己在摸什麼的程際野喉頭一緊,試圖速戰速決,就在他隔着窄緊的褲口袋要往裡面進一步摸索的時候,原本站着沒動的卷發青年抓住了他的手腕。
掌心溫熱,力氣很大,想阻止他繼續往下。
程際野自己都感覺到一種古怪的氛圍在蔓延,深沉的眸色對上遊星戈的,低下頭的眼睛裡很純粹,帶着酒意,仿佛沒意識到自己在幹什麼。
注意到他的視線,卷發青年還露出個人類以示友好和禮貌的笑意,像第一天見他那樣,最後松開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