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醉點頭:“畫是那位長輩的興起之作,并不值什麼大價錢,她腿腳不便,便請我将畫送給一個故友,既是長輩所托,也不是什麼大事,自然也沒有拒絕之理。”
說話間,大廳後門被推開,接着就叫人引進一個鬓邊簪着藍花的圓臉姑娘。
玉樓識得,這姑娘正是雙生子之中的不仄。
隻見這姑娘進來之後便對着衆人行了一禮,方才走到陳醉旁道:“姑娘遣人叫我?”
她聲音有些怯怯,但強自鎮定,十五六歲的年紀能做到這樣已是難得。
“不仄,你來見過岑小居士同明三姑娘。”陳醉聽聲辨位,又頓了頓才開口道,“還有這位玉樓姐姐。”
不仄便又規矩行禮,隻聽陳醉道:“你也是府裡出來的,曉得二姑姑嫁的是誰,這位岑小居士便是二姑姑與岑二姑爺的獨女,亦是我的表姐。”
隻聽岑子佑道:“在我這裡卻也不必太多虛禮。”
岑子佑說話和顔悅色,模樣又美,自然叫人心裡生出好感,隻見她微微一笑道:“不仄姑娘,等等還要請你幫一個小忙,來幫忙認一認人。”
不仄一個婢子,自然不敢多言,隻是點頭應下,于是明琅将陳醉引到一扇屏風後面坐定。
“不仄,等等你站在我身邊,不要說話。”
岑子佑側頭對不仄說罷,就叫了外頭的兩人進來。
那門一推開,便前後行進來兩個漢子,前者一身藏青緞袍,方面大耳,倒生的一派富貴模樣,氣勢赫赫,舉手投足間頗為自信;而後者則穿粗布灰袍,面長消瘦,好似一根竹竿子,身子微微前傾佝偻,顯然是習慣了伏案工作亦或是彎腰弓背,個子雖高于前者,卻在氣勢上矮了人一截。
隻見得前者進得廳中躬身行禮道:“芥子居分堂堂主高衛在此,拜見小居士。”
而他身後那個高個竹竿兒也依着前者說了,此人便是聶休的學徒葛央。
岑子佑見得兩人,便點了點頭對高衛道:“我隻叫了你一人,卻為何還帶個人來?”
葛央聞言身子一抖,頭垂得更低,岑子佑覺得奇怪正欲細看,卻見高衛上前半步,似乎是花費了極大的勇氣:“小居士!此事是我一人之過,我願一人承擔,但對我進行處置之前,還請小居士抓住聶休!”
岑子佑眉頭一皺,嗯了一聲,示意高衛繼續說下去。
高衛道:“聶休好賭,負債累累,前幾天清點庫存賬務,卻發現少了許多商品庫存不說,便是……便是……”
“便是什麼?”岑子佑冷聲問道。“你懷疑庫存數目不對,是聶休手腳不幹淨?監守自盜?”
那高衛叫她一問,面上露出難色,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伏地不起,隻是磕頭。
而他既然跪下,他身後那個竹竿子一般的葛央也立時跪下了,跟着磕頭。
岑子佑面露不解,隻是厲聲道:“别磕了!且站起來!好好将話說個明白!”
她一句怒斥,叫兩個人立時不動了。
接着岑子佑對高衛道:“你接着說,之後到底如何,還要派人調查确認了才有定論,不會輕易就将罪定在你們身上。”
那高衛得了岑子佑一言,急忙膝行幾步道:“小居士!是我疏忽怠慢,引狼入室!”
“分堂之中物品庫存數量對不上便也罷了……”那高衛長歎一聲,終是一咬牙側頭對葛央說道,“那是你知道的事,你來說。”
葛央面色有些灰敗頹喪,雙眼有些無神:“我……師父他已不見了有些時日,起初我也隻是以為他又去賭,以往也有過這種事情,可前幾日高堂主對庫房盤點庫存,我照例對庫中客人送來修複的字畫古玩名器進行數量對照,打開一看才發現……”
那葛央說到這裡,已語帶哽咽。
“那些字畫通通都成了赝品!”
“我看了一眼就能分辨出來,那是我師父的手筆……”
“他所做的赝品,幾可以假亂真!”
“除非是我或是極為熟悉他習慣的人,隻怕是根本看不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