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先是被劈頭蓋臉打了一通,隻是哎呦哎呦叫喚,接着就是大聲辱罵,什麼“把你賣了”,什麼“殺了你”,全都說了出來。
可不恕哪裡肯管,隻是不住念咒,手抓着那串佛珠劈頭蓋臉就打,打的狠了,那女人便逐漸地換了話,不再罵狠話,反倒是求饒,說什麼“别打了别打了”,打到最後竟嗚嗚咽咽哭了起來,隻是喊道:“你欺負我,你欺負我!”
不恕也許是因為玉樓在身側,又或許是因為打了這女人一通沒見她還手,心裡膽子也逐漸大了,又聽到這女人說自己欺負她,先前受這女人脅迫欺侮之時那糟糕絕望的感受湧上心頭,心中氣惱至極,隻是罵道:“我欺負你?你這個狐狸精壞女人!是你先要招惹欺負我的!現在反倒在這裡又哭又叫,簡直是……簡直是……”
不恕支吾說着,卻是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怎麼說,反倒是玉樓在旁邊冷聲道:“簡直是惡人先告狀。”
“對!對!”不恕又氣又惱,又用佛珠打了這女人一下,“明明先前是你欺侮我的,現在卻又怎麼惡人先告狀!”
那女人哭哭啼啼道:“哼!我現在手不能動,身子也動不了!有本事你解開我的穴道,我們光明正大來比一場!”
不恕卻不上她當,狠狠罵了:“你這個女人壞得很,我才不!”
接着像是想起什麼,隻是起身下床,摸索着要去找桌子,玉樓覺得好笑,也樂于見不恕教訓人,但她面上不顯,隻是看好戲一般淡聲道:“怎麼了?”
不恕恨恨道:“姐姐,她下藥迷了我,我也要讓她吃一吃這苦頭!”玉樓聽罷微微一笑,倒是有些訝異于不恕的性子,覺得有些好笑,于是道了一聲好,便起身将桌子上的燭火點了。
那女人雙眼适應了黑暗,猛地亮起光來,叫那光一刺,隻覺得眼睛不舒服,眼淚直流,但還未來得及反應,就覺得下巴被人捏住,有人夾了冷掉的豆芽就往她嘴巴裡面塞,她急忙呸呸呸想吐,卻叫人死死扣住下巴,動彈不得,被迫将那剩下半盤下了藥的素炒豆芽吃得幹幹淨淨。
不恕将那豆芽給這女人喂下,站在她面前恨恨道:“好吃嗎!好吃嗎!”
那女人隻是哼哼兩聲,咬牙切齒罵了兩句:“你這個小尼姑,我到天涯海角都絕不會饒了你!”接着就是喋喋不休的威脅辱罵,随後那聲音竟越來越輕,那藥效發作起來,她竟這樣被縛着雙手睡着了。
不恕對着她吐了吐舌頭,又伸手用佛珠打了她幾下,這才對玉樓道:“姐姐,咱們走吧!”
玉樓見她這樣,隻是又想到什麼,附耳對不恕說了,不恕聽了不住拍掌,面上興奮,這兩個人又忙活了一陣。
玉樓眼見得不恕出了氣,又思及那使棍名叫澤集泰的人,若是回來了隻怕不好脫身,便當下帶了不恕下樓準備離開。
她們兩個将門推開,左右看了一番,見院中漆黑一片,東廂房中燈火微亮,西廂房中燈光未明,院中也無人走動,便當即打算輕聲躍出門外。
隻是那門隻推開一條小小細縫,玉樓卻忽的頓住不動,不恕見她不動,自己也不敢動,隻得老實站着。可緊接着那院中隔離房屋和大門的屏門之外卻忽的轉進一個人來,來人身材瘦小,背後負着一根用布袋套着的長棍,手中提着幾貼藥包,腋下挾了幾本書便緩步進來了。
他甫一進門就行到那東廂房門前去敲門,不一會兒玉樓先前見到的小童便行了出來,睡眼有些惺忪,瞧清來人後便道:“大爺,裡頭那位爺已經睡下了,燒也退了。”
那使棍的澤集泰便點了點頭道:“那我家小姐呢?”
那小童便指了指玉樓和不恕所在的主屋道:“方才看過裡頭這位便又回大屋裡了。”
說話間澤集泰又将目光轉向主屋,玉樓連忙将頭縮回。院中一片漆黑,澤集泰隻能瞧見二樓那亮着的微弱燭火,便點了點頭,将藥包遞給這小童,便将身一轉,往這間主屋行來。
玉樓一見他來,心中便直呼不妙,借着窗外朦胧月光看向室内,卻見這一樓空蕩蕩一片,一眼望去便能瞧個清楚,而唯一有的,也隻幾個不大的箱子,根本藏不了人,玉樓不由心如擂鼓,隻是低聲對不恕道:“你等等躲遠些,千萬别摻和進來。”
不恕不明所以,隻得忙不疊點頭,尊她言語行事。而玉樓将手扶到腰後匕首上,屏住呼吸,蹲伏不動,隻待這人靠近,便立時先發制人,取得是一招料敵先機。
那人越走越近,步伐放松,步子輕巧,雙眼微眯,根本不知道這門後有人潛伏,隻是閑庭信步而來。
玉樓心中默數,也暗自盤算,現下這院中對手隻有一個,而既然那虎目男子這般的身手在前,隻怕這位使棍老者的能力也絕對隻高不低。
那老者走得更近了,他腳步松快,聳了聳肩,又将挾在腋下的幾本書又掂了掂,又因着今天夜裡天氣并不甚好,院中又沒點燈,那厚重的雲層攏上彎彎一輪月,便将那路弄得更暗幾分。
那老者停下了腳步,似乎是在眯眼去看走上去的台階,月影朦胧,夜間晦暗。
玉樓則屏息凝神,将身子壓得更低,那手心雖然汗濕,卻也牢牢握住那刀柄,絲毫不敢松懈。
隻能快,不能遲,隻求這一瞬。
那層雲終于叫風吹開一些,月光落在那階上。
而老者也終于擡步了,隻待他腳一落地,玉樓便立時出手搶攻,傷他命門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