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但是!那老者的腳步卻忽的停住了!
隻聽這寂靜的深夜裡,那院中東南角的大門發出砰砰聲響,期間夾雜着人聲。
“喂!有人嗎?有人嗎!”
那是個有些甜脆的女聲,因為喊叫,所以嗓音有些拔高了,顯得有些尖銳,但叫那門一阻隔,便又顯得沉悶了。
那老者終于還是沒有落下那一步,他将身一轉,又踏回原地,卻見東廂房的門吱嘎一聲響,那睡眼惺忪的小童就探出半個頭來,迷迷糊糊道:“大爺,怎麼了?”
那使棍老者将腋下那兩本書拿在手中,轉身往那大門走去,順手又将那兩冊書擱在花圃旁,對着那小童搖了搖手,便快步穿過那屏門,行到大門前應道:“什麼事?”
那外頭的人聽得有人回應,便又拍門兩下:“有人是嗎?”她這兩下門拍得不緊不慢,倒是有些消遣人的意味在,隻是拍門的力道用了十成十,而那老者耳朵靈,自然也聽出這屋子外頭有兩個人在。
那老者倚在門邊冷聲道:“有什麼事現在說了就是,開什麼門!”
外頭這人道:“那老先生,我就先說了,我來這兒找人的。”那聲音猶如清泉淙淙,實在悅耳,和先前叫門那個不是同一個人。
——這夜裡靜,即便隔着些距離,玉樓還是一耳聽出那敲門的是陳醉和不平。
她心中不由咯噔一下,将門微微推開半扇,側耳去聽,卻在這時忽的聽見那牆邊傳來極細微的啪嗒兩聲。玉樓急忙凝眸去看,心中一喜。
老者長長嗯了一聲,又頗為不耐道:“找人,找什麼人!這兒都是自己住的,哪裡來的什麼人!”
隻聽外頭的不平喊道:“我來找個姑娘,我家主人有個朋友,她說她就在這兒!”
說話間那門被敲得砰砰響,引得左右對街的鄰居都推窗開門将腦袋伸出來,揉着眼睛嘟囔抱怨,亦或者看一出好戲。
那老者被敲門敲得煩,又不想将動靜鬧大,隻是将身後棍子一卸擱在一旁,便當即解了門闩,将那門一開,愣着一雙眼睛往外去看,卻見門外頭站了兩個人。
其中一個和氣可愛,頭上綁了一條紅色抹額;她身後則站了個穿白衫的姑娘,大半身子落在陰影裡,手中似是持握着什麼東西。但這白衫姑娘看着柔柔弱弱,這門口的燈光昏黃,一時之間也瞧不清,隻能勉強瞧見這白衫子的姑娘面上縛了一條白绫,站在那裡倒是安安靜靜。
那老者正待細看,卻又叫那紅色抹額的姑娘抱歉又笑嘻嘻開口打斷了,道:“老丈!叨擾了!”說罷擡腳就要往裡去走。
那使棍老者一下子伸臂攔住,懶洋洋觑她一眼,接着目光若有若無轉向那白衫姑娘,心中盤算打量,本能覺得有些不對,但他并不顯露,隻是低聲道:“姑娘,我這兒可沒有你要找的人。”
那丫頭笑嘻嘻同他糾纏幾句,叫那老者心中更是不快,不由眼睛一眯,藏住眼底兇狠道:“我說了,這兒是自家住的院子,可沒有什麼你要找的人。”
那丫頭聞言又咦了一聲,将地址說了一遍,那老者啧了一聲,竭力讓自己語氣溫和些,用手給她一指道:“那是前面街坊的,卻不是我這裡,姑娘你找錯人了。”
那丫頭面上立時做出抱歉羞愧的模樣,嘻嘻笑了一聲道歉,行了個禮。
而她身後那白衫子的姑娘則往前行了幾步,低聲道:“不好意思啦老丈,我這婢子認錯了門,擾您清淨,實在不該,抱歉抱歉。隻是……”
她又往前行了幾步,那老者這才瞧清她面上覆着白绫,手中握着一根用作指路的鐵杖,是個極漂亮的瞎子。
那老者不知為何隻覺得渾身緊繃,想起阿内缪爾一身是血,強撐着回來時說的話。
——小心瞎子。
這老者不由退了一步,看似松散站着,其實頗為防備,聲音都有些生澀發緊了:“隻是什麼?”
那白衫姑娘也是松松站着,門戶大開,但她唇邊擒笑,一副柔柔弱弱手無縛雞之力的模樣,輕聲道:“隻是老丈真的沒瞧見嗎?”
“……一個年約十六七的小尼姑。”那白衫的姑娘微微一笑,“那是我的朋友。”
話音剛落,澤集泰立時雙目圓睜,身體後撤,用腳一勾一挑,那棍子便立時被他抓在手中,那手腕輕抖,長棍立時如長槍一般向陳醉面胸腹三處點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