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思來想去隻覺得疑點重重,正在這時卻聽得屋外腳步聲響,有人輕輕敲門兩聲,說是送菜,陳醉聽得聲音,知道那是方才引路的店伴,當即心中有了計較,喊了一聲請進,便聽得有人推門進來,行到近前,将那菜肴一一放在桌上。
那店伴是個活潑的姑娘,甫一見得陳醉摘了幕帷之後的相貌,先是低低啊了一聲,情不自禁道:“你長得真好看。”
陳醉叫她突然這麼一誇,哪怕是她臉皮頗厚也不由一怔,随即微微一笑柔聲道:“多謝你誇我。”接着似是察覺到這姑娘欲言又止,便即道:“我瞧不見,但是卻也不顧忌别人說這個。”
那姑娘歎了一聲,似乎覺得這樣漂亮的人有了缺陷,很是遺憾,接着陳醉又聽她道:“你的阿哥生的也好看,你們兩個真般配。”
便是再愚鈍,聽到“般配”二字,卻還有什麼不懂的?更何況是陳醉這麼個鬼靈精,但陳醉并不追問,隻是換了個問題道:“說起來,我問你件事,你們這裡若是有人手腕上系着帕子,是什麼意思?”
那姑娘見陳醉相貌姣好,說話又溫和,又憐惜陳醉目盲,便知無不言道:“你不知道嗎?我瞧你阿哥手腕上系着,我原以為你也是知道的。”
陳醉搖搖頭道:“你瞧我的長相,我是外鄉人,并不知道。”
那姑娘便即明白,應了一聲道:“這手腕上系帕子,在我們這兒是有一些講究在的。”
陳醉抿抿唇道:“怎麼說?”
那姑娘道:“這巾帕也不是随便系的。要是系的人是年輕男子,兩隻手都不系,便是單身男子,沒有成婚。順帶一提,這女的和男的卻有不同,男子是系帕子在手腕,姑娘卻是戴花在耳朵旁。
要是你路上瞧着喜歡,那就丢花丢果子丢手帕什麼的過去,對方要是接了,就是對你也有些意思,我們這兒有個節日,到了年紀的男女都來,瞧着喜歡的便在那日表達心迹。
但這也是有個規矩在的,若是手腕上系了帕子,那就不好去招惹啦。”
陳醉問道:“這又怎麼說?”
那姑娘伸手摸着自己的手腕道:“若是右手腕系着帕子,或者右耳戴着花,那就說明有心悅之人。”
陳醉又問:“那如果帕子系在左手或将花戴在左邊呢?”
那姑娘道:“那就說明已經成婚了,如果要用南邊那邊的人說的話,那就是、那就是,嗯……什麼名花有主?我也是聽過路的客人們說的話,不是很懂。”
陳醉聽到這裡不由挑了一下眉,舌頭忍不住頂了頂自己的腮幫子,神色若有所思。
既說到這裡,陳醉又哪有什麼不明白的,隻是笑道:“那你們這裡叫丈夫,都是叫做阿哥的是嗎?”
那姑娘道:“阿哥、阿郎的都有,不過我阿媽都叫我阿爸是叫做阿哥的。”
陳醉又問:“那你們這兒稱呼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又是怎麼說的?”
那姑娘道:“阿塔納是哥哥,阿達娅是姐姐,泰寇兒是弟弟,寇妹兒是妹妹。”
那陳醉聽到這裡,又是低低哦了一聲,唇邊帶着一抹極淺極淡的笑道:“好,多謝你為我解惑了。”
那姑娘聽到這裡連連擺手道:“這有什麼關系,來這裡的客人總是問些千奇百怪的事情,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接着就道别行出門去了。
沒過一會兒,玉樓便行進門來,見得桌上菜肴已布,便給陳醉擺好碗筷,将筷子塞給玉樓,又給她夾菜。
卻不曾想才一坐下,就聽見陳醉笑眯眯道:“說起來,我到時候要怎麼稱呼你才好?”
“是叫你阿塔納……”
“還是要叫你阿哥?”
玉樓一下子站起來帶倒了凳子。
像是一隻受了驚的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