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那孩子走了,霍仲萍就笑着對兩個人拱手道:“說起來,在下還未介紹過自己,鄙人姓霍,賤字仲萍,諸位若不嫌棄,可直斥姓名,若是願意,也可喚我霍二娘或是二娘。”
玉樓也是拱手道:“霍二姑娘。”她見這霍二姑娘并無惡意和遮掩,又問過陳醉,便不再隐瞞,對着霍仲萍介紹了自己和陳醉的名字。
霍仲萍一聽陳醉姓名,先是一愣,旋即朗聲道:“我還以為陳姑娘是西北那邊來的人,卻原來不是。”
陳醉見她說話開門見山,似乎并不以這胡人血統的相貌為奇,言語之中也毫無鄙夷之意,便淡聲道:“不是,我母親是胡人。”
那霍仲萍哦了一聲,心中道:“姓陳,拿着這鐵杖,年紀也相仿,眼睛還這樣……”這三點叫那霍仲萍不由擡頭問道,“冒昧問姑娘一句,姑娘在族中可是行五?”
陳醉對她知曉自己在族中排序并不吃驚,隻是勾唇淡笑道:“霍二姑娘知道我的身份了?”
霍仲萍卻是微微一笑,對着陳醉又行一禮道:“原來是清光陳氏的五姑娘,久仰大名。”
陳醉對她那句“久仰大名”的吹捧并不在意,反而笑道:“我這名聲可不好聽,‘身嬌體弱’有之,‘貌醜無鹽’有之,卻獨獨沒什麼好名聲,霍二姑娘,這卻不是什麼好的‘大名’啊。”
霍仲萍的吹捧被她這樣一番直白言辭辯駁,卻也不覺得尴尬,隻是笑道:“這‘大名’确實不是什麼好的,姑娘容姿出塵,花容月貌,可傳言卻說姑娘貌醜無鹽,面容醜陋,今日一見才知道傳言是不可盡信的啊!說那些話的人統統都是在放狗屁!”
霍仲萍行事素來無狀,對着那些粗言粗語也沒什麼過多講究在,行事桀骜不馴,尋常姑娘家受禮教所囿,覺得這話粗鄙不堪,又怎麼會說?但霍仲萍行事素來是講八個字,便是所謂的“關你屁事”和“關我屁事”,旁人的看法眼光從不放在眼裡,又加上她父母雙亡,哥哥又年長她二十來歲,隻将她當做女兒一般去疼,便将她養成了這副豪爽灑脫的性子。
陳醉聽她說話甚是有趣,不由鼓掌笑道:“然也然也,傳言不可盡信!但有還是有可信之處的。”玉樓側身瞧她,見她面上流露出極為快活的神情,竟顯得分外可愛活潑。
霍仲萍聽她這樣說,不由一怔,旋即問道:“什麼?”
陳醉道:“人說‘目盲身殘,清光陳五’,那确實是廢了一雙招子,瞧不見東西啦!這可是大大的實話!”
霍仲萍聽她這樣說了,先是哈哈一笑,接着道:“你這人可真有意思啦!”她雖與陳醉不過初初見面,卻覺得這人甚是有趣,才短短幾句話的來回,便覺得這人好像與自己相識許久,竟不知不覺已将陳醉當做許久不見的朋友來對待了。
接着霍仲萍目光又轉向玉樓,神情有一瞬頗為玩味,打量着二人道:“你們來這裡是做什麼?是來參加這定昆城一年一度的拜月會嗎?”
玉樓見她問了,便搖了搖頭冷聲道:“不是,我打聽一個朋友的行蹤下落。”
霍仲萍聽她說要找人,便又笑道:“那不正是想瞌睡就碰到枕頭了嗎!妙哉!”她擡頭對這兩人笑道:“說到在定昆城中找一個人的行蹤下落,找我哥哥便是!而且你們來的真是巧,我哥哥平日也是有不少事,一般人是見他不到的。但是今日他難得有空閑,要去城中第一樓招待客人看花車遊街。屆時我帶你們過去,叫我哥哥分出點時間來給你們,想來也不是什麼難事,你們覺得如何?”
那玉樓本是想拒絕,畢竟她身上帶有岑子佑給她的東西,要見這霍伯軒一面也并非難事。隻是她話未開口,那垂在身側的衣擺叫人一扯,那陳醉便借着那寬大的袖子抓住了玉樓的手,輕輕一扯,陳醉的身量較玉樓高些,卻見她微微低頭,在玉樓耳邊說了兩個字。
——“客人”
那玉樓叫這兩個字一提醒,立時反應過來。
是啊,若是現在拿了岑子佑的信物去見霍伯軒固然容易,但接下來隻怕要去探查,那雙臂盡斷之人到底是不是那晚在浩江小船之上遇見的人,就不簡單了。
而如果昨晚陳醉無意間聽見的消息屬實,那今晚那個要被霍伯軒招待的人。
就是那個藍眼睛,高鼻深目……
名字叫做艾維克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