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樓剛在外頭練完鞭法,回屋子裡倒水喝,額頭上都是汗,她也不在意,隻是伸手從盆裡捧了水出來潑在面上,又用巾子擦了,這才去桌上倒水,邊喝水便打算将東西往櫃子裡放,卻不曾想一個轉眼,就瞧見一雙藍幽幽的眼睛正盯着自己。
玉樓一下子嗆咳住,水都抖落半碗在地上,不由自主咳嗽起來,臉變得通紅,直勾勾瞧了一眼那床上的藍眼睛姑娘,就一下子忙不疊跑出屋子裡去了。
蒙柳正在院子裡收一些曬幹的草藥,就聽見玉樓斷斷續續喊她,一回頭瞧見玉樓臉都通紅,不住咳嗽的樣子,不由挑眉道:“怎麼了?”
玉樓一邊咳嗽,一邊指着屋子道:“她……她醒了……”
蒙柳皺眉看她,覺得她有些大驚小怪:“醒了就醒了,怎麼這幅樣子?”
說完就越過玉樓往屋子裡走去,玉樓好不容易止住咳嗽,也急忙跟在蒙柳身後。
卻見蒙柳進得屋子裡,先給這孩子把了脈,又看了面色,又将她身上包裹着的傷口都瞧了一遍,這才道:“你叫什麼名字?”先前醒來那一次,也曾問過,可這孩子卻不曾回答。
那孩子被扶起坐在床頭,睜着眼睛瞧着蒙柳,卻不說話,聽到聲響見到玉樓回來,便又将目光轉移,看向玉樓,等到蒙柳再次出聲詢問時,才抿了抿唇,搖了搖頭。
接着蒙柳又問其他幾個問題,比如她家在哪裡,父母在哪裡等等問題,那小女孩依舊不答,仍是搖頭。
竟是一副不會說話的樣子。
蒙柳見這孩子始終閉口不言,不免有些沮喪可惜,又看了看這孩子,确定她喉嚨舌頭都沒問題,但不知為何就是不肯說話,不由歎氣一聲,伸手摸了摸這孩子的腦袋,但不曾想,這孩子身體先動,下意識瑟縮躲避,一副恐懼害怕的模樣,反倒叫蒙柳一頓,憐惜道:“瞧着是叫人給打怕了。”便又将手收回。
而那孩子似乎因為休息了一番,神智稍微回轉,不像先前蒙柳喂她吃飯時一副呆愣癡傻的模樣,像是想起什麼一般,急忙伸手掀開自己的被子,接着摸索着自己的身體,像是……
在找什麼東西。
玉樓站在一旁,又偷偷瞧了這孩子一眼,見她動作這般,好似想到什麼,便行到櫃子旁,将那胸針和玉牌都給她裝到已經洗幹淨的錦囊裡,轉身走到這孩子床邊,伸手遞給她。
那孩子見一旁斜橫出來一隻手,先是一愣,旋即原本毫無生氣的眼睛一下子泛出光來,竟顧不得身體的疼痛,伸出手一把奪過那錦囊,打開來瞧了一眼,便又緊緊捏在手中,抱在懷裡。
蒙柳見她這副模樣,便明白這錦囊和錦囊之中的東西對這孩子來說是緊要萬分的。
而一見那錦囊,這孩子便又落下淚來,隻是瞧着手裡的東西傻傻發呆,口中喃喃出聲說話,那聲音又低又輕,聽不清說的到底是什麼,但能分辨出這說的是另一種語言。
這孩子哭了一會,隻是默默流淚,随後不知道怎麼回事,左手抓着那錦囊,右手竟突然伸手按住腦袋,額上滲出豆大的汗珠,原本就蒼白的臉色更是糟糕,身子不受控制朝後仰去,胸口起伏不定,急急喘氣,竟是又暈了過去。
蒙柳見狀大驚,急忙與她推宮活血,按壓大穴,這才聽得悠悠一聲長歎,見得她睜着雙眼醒了過來,但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神志似乎又不清醒起來,口中隻是喃喃說話,玉樓湊進去聽,也隻隐約聽出她說的是“阿斯哈羅”這幾個字。
待到夜裡,這孩子又突然發起燒來,這裡卻比先前更是厲害,蒙柳與玉樓連續幾日都沒有辦法好好阖眼睡上一覺,兩個人衣不解帶輪流照顧,但這高熱反複,總是下去之後不到半日,便又燒了起來。
如此又過三四日,那高熱才終于退下,這孩子才醒了過來。
孩子睡醒的時候,玉樓正趴在她的身邊小憩。
玉樓本來很累,應當睡得很深,可心裡因為有事擔憂這個孩子,睡得也不是很沉,是以當她感覺到自己眼睛上叫什麼東西輕輕掃過之時,便一下子跳了起來,驚醒了。
她瞧見那孩子眼睫輕顫看向自己,手伸在被子外面,想來方才這就是這雙手碰到了自己。玉樓見她醒了,便立時撲上前去,伸手觸她額頭,察覺到并不燙手,這才低低叫了一聲,伸手輕輕撫弄着這孩子的臉頰道:“還好你沒事。”
接着玉樓便又跳起來道:“你餓不餓?”可還沒等到這孩子回答,玉樓便又自己回答道,“你睡了這麼久了,肯定餓了,我去給你弄些吃的。”
可還不待她轉身離開,卻覺得自己的衣角叫人輕輕扯住了,低頭一看,這才發現這個姑娘正看向自己,嘴唇動了動,似乎是在說什麼。
玉樓急忙俯身過去,兩個人挨得極近,這才聽見這孩子的聲音,這孩子說話的語調極輕,還有些沙啞,就連語調都有些奇怪,但是玉樓還是聽懂了她說的話。
“窩……蘇萊……”
那孩子費勁着從喉間擠出幾個字來。
“蘇萊妮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