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淩風笑道：“這也是合蓋天無絕人之路，我在這裡住了約有十幾年，這才遇到機緣，得了襄助，有繩子上下垂吊，出得這石洞，又能請人傳訊送東西給塔中……”

她這話說的含糊不清，也不肯明說是什麼機緣，也不肯說是得了誰的襄助，但言素能見到她就已經是極歡喜了，葉淩風不肯說，自然也不會追問。

兩師姐妹又說了許久，等到天色微微泛白，這才覺得疲累，回到洞中休息。

言素極是興奮，雖覺得疲累，可沒半點睡意，而葉淩風也是如此，兩個人索性又并肩坐了起來說話。

言素像是想起什麼一般從懷中取出那一方小印遞給葉淩風道：“這東西是你的，我替你保管許久，現今還給了你，也算得上是物歸原主了。”

葉淩風盯着那一方小印，鼻子又是一酸，将那小印推還給言素道：“師姐，我現在這副模樣，又有什麼資格接下這方小印呢？”接着她沉默一會兒才繼續說道，“師姐，你比我更有資格掌這塔主之位。”

言素看着她，抿緊了唇，硬是将葉淩風的手掌掰開，将那方小印塞了進去道：“是你的就是你的，這是師父的遺命。”

那小印安靜躺在葉淩風掌心裡，動也不動，葉淩風盯着看了一會兒才道：“若是我當時沒有逃就好了。”她的頭低低垂下，“若是我當初沒有逃就好了。”

“若是願意承擔自己的責任，若是願意告訴師父我不想做這塔主，或許我也不會淪落到今日這般。”

言素聽她這樣講，不由眉頭緊皺道：“蒼蒼！這又不是你的錯！”接着她歎道，“師父當時若不要固執己見，要是對你寬和一些，想來你也不會因為擔心憂懼責罰而不敢回去了……”

葉淩風卻是忍不住哭了起來，最後逐漸在言素的懷中睡了過去，她自從出事之後未能有一日能安穩睡上一覺，但叫言素摟抱住輕聲安撫拍打，竟恍然覺得自己回到了塔上，這一夜不過也是那塔上極為尋常的一夜。

葉淩風睡得極沉，竟不再如過去這麼多年來斷斷續續睡不安穩，反複在夢中驚醒，這一覺甚是黑甜，乃是這麼多年來最安穩的一夜。

她的心防松懈，以至于待到她再醒時，卻已不知道是什麼時辰了，而言素也不知去了何處，石床之上空蕩蕩的，隻她一個。

葉淩風心中不由一驚，叫她不禁想，難道昨日的事情都是一場幻夢嗎？

她正這麼想着，卻忽的嗅聞到一股極為馥郁的食物香氣。葉淩風當即精神一震，跳下床來，一瘸一拐循着香味而去。

卻見火堆旁正坐了一個人，手中拿着一條魚正在炙烤，那人一聽見聲響，便即轉過頭看了過去。

葉淩風呆呆站在那裡，還帶着些睡意，卻見言素像是二十多年前每個尋常日子的早晨一般對着她笑。

——就好像她這麼多年來從沒有離開過言素身邊一樣。

“蒼蒼，你醒了，去洗把臉。”

“可以吃飯了。”

葉淩風呆呆看着言素，眼角含淚，良久才含糊應了一聲。

“嗯，師姐，我就來。”

——當時隻道是尋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