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樓眉頭一皺,下意識扭頭看了陳醉一眼:“喘息聲?那不就是……”
陳醉聳聳肩道:“總不至于是死了的東西,但我猜,裡頭興許是什麼活物,不然就像你說的,她拿着吃食在車子裡又進又出,總不至于拿那些吃的喝的來喂桌子闆凳吧?”
玉樓聽陳醉說完,不由心中留了一個心眼:“若是帶了動物,一如兔子等,卻也不是不能同我們說的。”
陳醉道:“不對,不對。”
玉樓又道:“什麼不對?”
陳醉道:“那兔子小鼠之類的動物,喘息聲可沒這麼大,若是旁的獸類,卻又不會這樣安靜,總而言之,古怪,實在古怪。”
玉樓搖了搖頭道:“這是旁人的事,我們管這麼多幹嘛?隻管答應顧老闆所言請托,将這切斯卡一路送到見明城,一舉兩得,一石二鳥。”
這話一出,陳醉又是低低嗯了一聲,便不再言,玉樓見她忽然安靜下來,便又扭頭看了陳醉一眼,卻見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麼,便也不再多管多問,隻是駕着駱駝前行。
話說那三人急從那平台繼續順路而行,行了約莫一兩個時辰,卻眼見得天色便又灰蒙起來,那烏雲蓋頂壓下,厚重一片,好似能将這座山都壓垮下去。玉樓行在山中,竟叫她生出一種若是伸手便可觸摸到烏雲的錯覺不說,又不免感歎一句世間奇景。
那切斯卡眼見得天色陰沉,曉得那風雪在先前雖暫時歇了一陣,可現下又要刮起,一眼望将出去,隻見得前路險峰之上都是白雪蓋頂,又聽得耳旁風聲呼嘯,尖利穿梭,便又計算了一番路途,對着玉樓與陳醉道:“不好,不好,風雪要來了,咱們可要快些,不然失了前路,又無住宿休憩的地方,隻怕要出大事。”
玉樓陳醉聽她這樣說了,便也急忙跟在其後加快腳程。
而也确如切斯卡所言,不過行了約莫半個時辰,那天上就撲簌簌落下大雪來,不消一會便将前路蓋上薄薄一層,将整條路染做雪白。
玉樓與陳醉牢牢抱在一起,也顧不得許多,那雪落下來,直将兩個人的頭頂肩上都染做白色,一片荒原莽山之中,隻能瞧見兩個黑點頂着風雪移動,那雪落大了,隻見得東西南北到處都是皚皚白雪,稍有不慎便會失了方向。
陳醉聽那風聲呼呼,伸手将玉樓牢牢摟住,以汲取一些暖意,玉樓雖心中歡喜陳醉靠她如此之近,但又不免為這糟糕的天氣憂心忡忡。
但不曾想,這時陳醉忽然在她耳邊道:“玉樓姑娘,你害怕嗎?”
玉樓将頭略略低了低,瞧見陳醉摟在自己腰上的手,接着伸出一隻手按在陳醉的手上安撫道:“不怕。”
陳醉笑了一聲,玉樓也不知道自己的回答哪裡好笑,竟引得這鬼靈精的丫頭笑出聲來,便問道:“你笑什麼?”
陳醉道:“雖然風饕雪虐,冰厚路險,稍有不慎便會失了性命……”
玉樓道:“那你還笑?”
陳醉又笑一聲:“我心裡頭高興,自然要笑,因為哪怕不小心在這裡丢了性命,身邊也有人陪着我一起死,不也是很好?”
玉樓靜默一會,似是很無奈道:“我就不該期待你這張嘴能說出什麼好話。”
陳醉聽她這樣,唇邊噙着笑道:“換而言之也是如此,要是你死了,我也在身旁陪着你,這不好嗎?”
玉樓聽她這樣說話,輕歎一聲,又捏了捏掌心中陳醉的手道:“這不好。”
接着她又喃喃重複了一遍,語氣更加笃定堅決:“這不好。”
陳醉道:“哪裡不好?”
玉樓靜默良久,長長呼出一口氣來。
“陳五姑娘,你未來的路還長着呢,可不能死在這裡。”玉樓的聲音淡淡,幾乎要消失在風裡。
可陳醉聽到了。
“那你也是。”
陳醉将頭又靠在玉樓肩上,不知為何心裡覺得很溫暖。
——就好像冬日裡紅泥小火爐上的一杯綠蟻酒,在她推門坐在桌旁時有人遞到了她的手上。
“咱們說好了,要一起。”
——陳醉端起了那杯綠蟻酒一飲而盡,暖了她的胃,也暖了她的心。
“可不能死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