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吃了這漢子一腳,悶聲一響摔落在地,手指終是不可避免地松脫開來,她啞了一會兒,靜了片刻,重重咳了幾聲,又跪趴哭嚎着上去抱住男人的腿,嗓子都有些啞了:“不!阿克和卡熱是我朋友……你不能……”
卻聽那漢子冷笑道:“一隻鳥一隻狗,算的什麼朋友?咱們都快餓死了!吃了填肚子才是緊要!你在這裡同老子鬧什麼?哭的人心煩!賠錢的東西!自從有你之後,老子賭錢把把都輸,就沒再赢過!要不是現在留着你還有用……”
那孩子哭得聲嘶力竭,誰聽了都忍不住心疼,她急忙從懷中摸索,捧出一個破舊不堪的錢袋奉到那漢子面前:“不!不!阿爸!錢……你想要錢,我……我把錢給你,你、你不要殺它們好不好?”
那漢子聽了罵道:“格老子的!你這小白眼狼,果然藏了錢,今早問你還說沒有,現在兩個沒什麼東西的玩意兒倒是肯交出來了?老子養你這麼久,也沒見你孝順到哪裡去!”說完一把将錢袋奪過,将錢倒在手中攤開看了,粗粗看了一遍。
“就這麼點?”這漢子嗤笑一聲,又一腳踢在這孩子肩上,叫她摔倒在地,“廢物。”
那孩子叫他踢開,又急忙伸手要去抓這男人的褲腿,卻叫這男人冷哼一聲吓住,連忙吸吸鼻子,用袖子抹抹眼淚,紅着眼睛怯聲道:“阿爸,錢、錢給你了,你放過阿克和卡熱好不好?”
那男子卻是不理,伸手一抓那條凳上的刀子,俯身就去黑暗裡一把抓住什麼,拖了出來。
——那是一隻黑狗,頗為健壯,現下卻叫人綁住了腿和嘴巴,嗚嗚咽咽動彈不得,可眼中卻滿是兇狠之意,惡狠狠盯着那漢子。
“養不熟的畜生!還要咬我嗎?饞死老子了……”那漢子用刀拍了拍那狗的臉,毫不意外瞧見它龇牙咧嘴的兇惡模樣,隻是那嘴和身子都被綁縛住,隻能做砧闆上的肉了。
那孩子一見他這樣,又急忙跪趴着撲上前去,牢牢抱住那黑狗,又哭嚎起來:“不!阿爸!你不是答應了我不殺了嗎?”
那漢子啐了一口,笑的陰恻恻:“老子幾時答應的?再說了,你養老子不是天經地義嗎?”
那孩子一雙眼哭得又紅又腫:“不要殺它!我會去賺錢的!我會做飯的!不要!”
“做飯?做屁個飯?頓頓都是清湯寡水,老子要吃肉!”那漢子伸手扯了幾次那孩子,見扯動不開,便又放棄了,孩子還自懵懂,卻見那漢子又從黑暗之中拖出一個破舊的籠子來。
那孩子一見那籠子,便又急忙喊道:“不!”
切斯卡眯眼去看,不由低低叫出聲來,陳醉冷着臉靠在牆上道:“怎麼了?”
玉樓眉頭微皺,神情微妙:“那是一隻鷹,通體雪白,很是漂亮。”
切斯卡道:“是矛鷹。”接着她低聲道,“這東西怎麼會在這裡?”
正當這時,那漢子卻已将籠子打開一角,伸手就要去用刀子砍上那鷹一刀,可是那手還沒有伸進去,就聽得那漢子忽然叫了一聲,當啷一聲,刀子脫手落在地上。
玉樓與切斯卡定睛一看,卻見得那漢子手腕上鮮血淋漓,竟是叫那孩子狠狠咬了一口,幾乎就要咬下一塊肉來。
“賠錢貨!”那漢子将手一甩,将孩子甩開,喝罵道,“好好好!你不叫我吃這兩個畜生,那我寒冬臘月怕不是要活活餓死了!”
那孩子叫這漢子摔在地上,耳中隻覺得嗡嗡,竟是連站都站不起來了,可她倔強喊道:“你不能吃它們!你要吃它們,就先殺了我!”
“不能吃他們,難道要吃你嗎!”這漢子一雙眼睛都已赤紅,神情猙獰,好似惡虎毒蛇,竟當真起了殺心。“養着你又有什麼用?隻知道吃老子用老子的,養不熟不說,還要反咬老子一口。好!既然不能吃這兩個畜生,那就吃了你!”
說完,這漢子左手就抓住孩子,右手一巴掌掴了下去,接着又俯身撿起地上那把破刀,就要往孩子身上劈去。
隻是他這手還未來得及揮下,忽的破空一聲傳來,隻見得一根鐵杖直擊那漢子胸口,那漢子還未來得及反應,手一松脫,身子一仰,向後直摔,撞到那口鐵鍋上去,直直落到地上才停了下來。
孩子驚愕之下,一邊抽噎一邊看向那鐵杖飛來之處,卻見得從門外幾乎同時随着那鐵杖闖進來一個人來,來人戴着一頂皮帽,穿着一身黑亮皮裘,背後背了個細長的匣子,看着有些分量。這人帽子低低壓着,幾乎将眼睛都給蓋住了,孩子隻能瞧見這人的半張臉,那鼻梁又高又挺,嘴唇緊緊抿着,似乎很是不耐。
那人動作迅疾,循聲而動,疾步行到那漢子手中,竟在那鐵杖尚未倒伏落地之前,又将那鐵杖抓回了手中,旋即手上一動,竟一杖又戳中了這漢子的左肩,叫他竟連來都來不及爬,便又栽倒回了地上。
那小姑娘心中又慌又忙,連滾帶爬想要過去,卻不曾想身後竟又悄無聲息行來另一個人,那人長得白淨,唇上留了胡子,也戴皮帽,穿着皮裘。
這後來的人一邊歎氣一邊自小姑娘身旁走了過去,冷冰冰瞥了一眼那倒在地上捂着胸口叫都叫不出來的漢子一眼,而後無奈歎了口氣道:“你動手太急了些。”
而那背着匣子又拿着鐵杖的人卻是冷哼一聲:“不算急,若是真急,我方才就已經取了他的性命了。”
接着那執杖人擡頭喊道:“切斯卡,勞駕,把這孩子帶出去。”
孩子還未來得及反應,身上忽的一暖,扭頭去看,卻見一個同前面兩個人一樣裝扮的人,将外袍解了下來裹在自己身上。
那第三個人伸手蓋住小姑娘的眼睛,輕聲歎道:“别看。”接着就将這孩子摟住帶了出去。
而說話間那漢子又掙紮起來,蓄須人輕歎一聲,擡起腳來,踩在男人肚子上,力道之大,竟叫這男人連喊都喊不出聲來了,但聽這人對着男人道:“别動,安靜點。”
那執杖人笑了一聲,帶着森森寒意:“是啊,你最好乖乖聽這位樓爺的話。”
“不然,她動起手來比我更是可怕百倍。”
那位樓爺聞言幽幽歎了口氣,腳上更是用力踩了下去,無奈道。
“你又亂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