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樓冷着臉瞧她——她對着旁人總是不會有太多的好臉色,尤其是面前這個油嘴滑舌,還不知道真面目的神秘女人——匕首又往前迫近一些道:“你怎麼不躲?”
忘懷伸出兩指将那匕首往旁邊推開寸許,又笑道:“你不會真的殺我動手,我又何必要躲。”
玉樓的匕首才叫忘懷推開,便又立時回道原位,還迫近一些,直直貼到忘懷的頸側,隻要再進寸許,便能割破忘懷的肌膚,但聽玉樓道:“你怎麼就能肯定我不會殺你?”
忘懷面具下的嘴唇勾了勾道:“姐姐,你還指望着我幫你找到這屋中的‘出路’吧?我說了,這可不是求人的态度。”這次忘懷将匕首往旁邊推開,玉樓沒有再攻,而是将匕首收回腰後,結果又聽那忘懷繼續道:“況且,你還想知道我到底是誰,我為什麼要跟着你,不是嗎?”
忘懷頓了頓:“我要是死了,你又要從哪裡知道呢?”
玉樓睨她一眼道:“我又何必真要知道?你死了就死了,又同我有什麼幹系?更别說找出路,我就不信沒有你在,我就找不到了,更何況,你又不一定就能找到。”
忘懷聽她這樣講,便又嬉笑着将頸子伸過去道:“那我要是找不到,就将脖子伸過來,姐姐要不要在上頭劃上一刀?”她倒是會無賴讨饒,油滑輕浮。
玉樓不願意再理她這話,隻是從懷中摸出火折子吹亮,在屋内查看起來道:“說起來,你跟着這兩個人過來是做什麼?”
忘懷道:“姐姐,這話該我先問你的,更别說是我先跟着這兩個人的,反倒是姐姐橫插一腳,險些誤了我的事。”
玉樓冷哼一聲,不接她的話,這一不說話,忘懷反倒先憋不住了,隻見她一邊在屋中走動,一邊嬉笑道:“好了,我告訴姐姐我要做什麼,姐姐也告訴我,你要做什麼?咱們各自交換,卻又如何?”
玉樓道:“誰知道你這油嘴滑舌的家夥,說出來的話幾分是真,幾分是假?”
忘懷笑道:“我又何必欺瞞姐姐。”說罷她的一雙藍眼睛滴溜溜轉動,“我要來這裡做好事的。”
玉樓嗤笑一聲:“你會做什麼好事?而且你方才在外頭也說了,你說你是要做壞事去。”
忘懷聽她這樣問了,雙手往後一撐,坐在那張桌子上,兩隻腳也不老實,擡到了那張櫃子上,踩着櫃子上頭的雕花笑道:“我做的好事可多了去了,不過這事情,對那個木亞來說,可能不是什麼好事就是了。”
玉樓一提到那木亞,眉頭又是一皺:“你到底要做什麼?”
忘懷雙手抱劍,腳在那櫃子上亂蹭:“那姐姐你先告訴我,你要做什麼?”
玉樓見她一定要問出這件事,眉頭緊皺,猶豫了一會才道:“我想從那個木亞嘴裡面問出一件事,還有,如果可以……”
忘懷追問道:“如果可以,還有什麼?”
玉樓神色肅然,冷聲道:“我要砸了他的賭坊!”
那忘懷先是一怔,而後大笑一聲,雙手擊掌,大喊了一聲:“好!”
玉樓不解道:“我要砸他的賭坊,你跟着好什麼!”
忘懷道:“姐姐雖然做的事情與我有些地方不同,但有些事卻也是我要做的,隻是我做的更有趣好玩。”
玉樓道:“你要做什麼?”
忘懷道:“姐姐你要砸了他的賭坊,我也要砸了他的賭坊,不過我要比姐姐做的更多。”
玉樓道:“什麼?”
忘懷唇邊勾着那笑,大半身子沒在黑暗裡,隻有小半張臉叫門外窗外的月光照亮,那面具反倒更顯出可恐和陰森來。
“我要将那個木亞牙齒都打光了,衣服都脫光了,手腳四肢都打斷了,然後綁起來,挂在那棵不死胡楊樹上,叫他吹一夜冷風,姐姐,你說好不好玩?”
說話間,忘懷那藍色的眼眸看向玉樓,玉樓從中看到森然的冷意,更覺得面前這人邪氣森森,但玉樓本身也不是什麼大善人,而那到時候要遭罪的木亞也不是什麼好人,是以玉樓聽到忘懷說出這種話時,心裡頭竟不由對忘懷想做的事情心中贊許,但她面上不顯,隻是冷聲道:“你也要能找到他才行。”
兩個人在昏黃的燈光下注視着,好似過了很久,隻那忘懷的腳還在那櫃子上的花紋胡亂踩着。可突然之間,兩人同時聽到極輕微的咔哒一聲,那臨牆的土炕沒有半點聲息地向一旁滑開,露出一個黑黝黝的大洞來。
那忘懷先是一愣,嘻嘻哈哈笑了,又從桌子上跳了下來,俯身去看,伸手拉住了玉樓的手道:“好姐姐,你瞧,出路找到了。”
玉樓冷哼一聲掙脫開她的手道:“你的脖子保住了。”
忘懷聽她這樣說,卻也不惱,仍舊是嬉皮笑臉的模樣道:“那我就多謝姐姐饒了我一命。”
說完将身一探,便搶在玉樓之前進到那洞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