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懷這話一問,就有如一瓢冷水澆在玉樓後心,叫她忍不住打量起忘懷,聲音更冰冷了:“你問這個做什麼?又同你有什麼幹系?”
忘懷像是早就猜到她不會說一樣,仍舊是笑嘻嘻道:“不說就不說嘛!兇人家做什麼?人家也不過是好奇罷了。”她故作扭捏,弄些小女兒姿态,配上她的那張鬼面具,倒是講不出來的詭異古怪,半點不覺得可愛不說,還叫人忍不住眯起眼再挪遠些。
玉樓瞧她一眼,面色有些不善,但聽得忘懷又哈哈笑了一聲道:“不過你不說,我也是能猜出來的。”
忘懷這話一出,玉樓倒是面上帶着疑惑又微驚的神情道:“你能猜出來?”
忘懷那雙藍幽幽的眼睛滴溜溜亂轉,眼神講不清的靈動狡黠:“你問的那個人是誰我心裡已經一清二楚,需不需要我樁樁件件同你講個明白?”說完她便念出這個人的名字來。
玉樓聽她一說出這個名字,登時精神一震,全身上下滿是防備,壓住心中驚訝淡聲問道:“那可不一定。”
忘懷聽她不認,可又見她眼神之中的那一瞬震驚之情又不作假,便又笑道:“我怎麼可能會猜錯?”
玉樓默不作聲打量這人,冷笑一聲道:“你又不是神仙,怎麼可能什麼都知道?”
忘懷被她這樣一說,似乎有些不服氣:“這件事這樣好推測,我又怎麼不知道?”
玉樓道:“既然如此,那你是怎麼猜的,說與我聽聽?”
忘懷見她發問,當即又笑一聲,伸手一推那個酒囊道:“方才說了規矩,你要我回答問題,就要喝一口酒,玉樓姐姐,我可不做虧本的生意買賣,這事兒可是有來有往的。”
玉樓卻道:“你還沒說出你的猜測,若是你猜錯了,難道我也要喝嗎?”
忘懷聽她這樣說,又是狡黠一笑道:“好啦,這麼說你是答應我了?若是我說出推測緣由,且正确無誤,你便喝了這酒,若是我猜錯了,那這酒便讓我一人喝了,姐姐,你看如何?”
玉樓不由張了張嘴,想到這丫頭詭計多端,人又狡猾,隻怕早就料準了,在這裡等着,不禁惱恨自己怎麼又上了她的當,可玉樓一來心中好奇,她是如何猜測;二來若是忘懷猜錯,推測有誤,将這一囊澄雪釀飲了,倒是便也能一探忘懷的相貌究竟。
這樣一想,玉樓不免心中癢癢,可心中到底有些吃不準,便也隻是冷聲道:“你先說了再議論這事不遲。”
忘懷紅唇彎起:“這樣說來,姐姐是真答應我了?”
若是換做以前,玉樓遇到這種事,也隻不過是嗤之以鼻,冷言一句愛說不說,可現下這些日子同陳醉混得久了,卻也多少沾染了一些陳醉身上的“無賴習性”,心道:“若是你說對了,我不承認,也不喝這酒便是,你又不能确認,又不能拿我怎麼樣。”
于是玉樓便對忘懷道:“我應承你便是。”
忘懷看她神情,卻是忽然哈哈大笑了一聲道:“好,你可答應我了,玉樓姐姐,我瞧你年紀長我幾歲,算是長輩前輩了,言出如山,若是到時候我真猜中了,你可沒有耍賴不認的道理。”
玉樓一聽她這話,心中不免一跳,轉頭去看忘懷,但見她眼睛滴溜溜亂轉,一副算計得逞的樣子,又想到她方才捧了自己為“長輩前輩”,自是不好在一個“晚輩後輩”這裡耍無賴,隻得暗自道了一聲倒黴,可還是強自鎮定道:“你先說。”
忘懷也不在意,便開口道:“方才你問木亞:‘那個公子是不是手上戴一塊嵌着紅色寶石的金戒指?’木亞回了一句:‘你怎麼會知道?’對不對?”
玉樓答道:“這個不錯。隻是光憑這個,你又怎麼能猜出那人的名字?我是不信的。”
忘懷又繼續道:“好姐姐,光憑這個确實猜不出來,但是旁的事情卻也能将那位‘公子’的身份推測出一二了。”
玉樓道:“你說。”
忘懷道:“你還記得那個給咱們兩個帶路的人嗎?”
玉樓道:“那個拿刀的漢子和那個老頭,你說過這兩個人的名字,分别叫做佳麥爾和特塔科,隻是這又和那個公子的身份有什麼幹系?”
忘懷道:“姐姐先前瞧見佳麥爾的刀子沒有?那刀柄上是鎏金的,月亮灣一個普通的護衛,可用不了鎏金的刀柄,而那位‘木亞老爺’的仆從特塔科對他恭恭敬敬,更别提此人氣度和功夫也不一般,不是什麼普通人,由此便可推斷出,這人隻怕是見明城中莫羅衛的一員。”
玉樓一聽那“莫羅衛”三字,眉頭皺得更緊,這名字先前便從顧年雪嘴裡聽到過,見明城城主手下兩位莫羅各有衛隊,雖分有南北派系,但當地人統稱為莫羅衛。
玉樓見她從佳麥爾的刀柄之上便能推測到這麼多,心頭一跳,卻仍是嘴硬道:“怎麼一個刀柄鎏金你就能判斷出一個人的身份?到底是誇張了些,況且刀柄鎏金,又是什麼稀奇事情了?。”
忘懷聽見玉樓口稱不信,卻也不惱,隻是笑着繼續道:“姐姐說刀柄鎏金不是什麼稀奇事,可在這西北大漠,在這見明城周遭,隻有見明城的莫羅衛有此資格,更别提那刀子制式又極特殊,你我也都瞧見了不是?”
玉樓叫她一提,這才想起先前在木亞那裡瞧見那佳麥爾對着燈燭擦拭刀子,他的刀并不似中原武林人士常用的刀一般,反而刀身彎曲,弧度優美,刀身上的鍛造花紋也格外不同。
玉樓思及此處,點了點頭道:“确是如此。”旋即又道,“可是這不過是這佳麥爾的身份而已,又同你猜的人有什麼幹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