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真是令人意外。

衛南漪一直喊着白凝枝的全名。

她要是不說，沈素還真沒辦法知道白凝枝還給衛南漪當過老師。

衛南漪說完就靜靜地等待着沈素的反應，隻是沈素對這件事的反應并不算很大，她甚至沒有要再問上原因的意思。

沈素對她的事好像并不太關心。

很正常，但依舊會失落。

“小素，你要見見白老師嗎？”

沈素想也沒想就搖了搖頭：“不，我不想。”

沈素當然是對白凝枝産生了好奇的，但那些從辰嫚巧和衛南漪口中聽來的東西就足夠讓她判定白凝枝的危險，單單是衛南漪口中她活得長這一件事就足夠讓沈素惶恐了，她已察覺到了辰嫚巧和衛南漪可能都不是人，她都能說白凝枝活得長，那白凝枝年紀肯定是超出了沈素認知的，而她也有可能不是人。

危險，理該遠離。

“小媽，我的記憶……”沈素不想再打聽白凝枝的事情了，她還是更關心自己前幾天缺失的記憶。

衛南漪水霧輕蕩的眼睛一眨不眨看着沈素，有些猶豫地張口：“小素，我們……我們那是有規定的，别的事我以後再說好嗎？”

她頓了頓，又說：“你前幾天的記憶，我也會還給你的。”

衛南漪不是個合格的騙子，她的眼睛卻有着難以複刻的欺騙性。

那雙眼睛能夠露出狠厲和兇狠，也能在頃刻間将所有都化作似水柔情，墨色的眼珠輕易就能被水光覆蓋，隔着水霧去窺探，隻能看到柔弱嬌軟之姿，讓人不由得心軟。

衛南漪騙不了人，可她的眼睛好像可以。

沈素很早就驚覺自己是吃這一套的。

明知她不是什麼柔柔弱弱的美人，還在頻頻心軟。

面對個溫柔含淚的衛南漪，她好像隻剩下繳械投降這一條路了。

“好，一言為定。”

沈素想要伸手跟衛南漪擊掌為誓，剛剛想擡起手臂，才發現她還是以詭異的姿勢被衛南漪捆着，那些奇怪的吸盤還在咬着她的皮膚。

她皺起眉：“小媽，你還要綁我到什麼時候？”

衛南漪她自己倒是雙手雙腳自由得很，她指了指她唇邊沒有擦幹淨的血：“小素，我中毒了。”

沈素不知道衛南漪為什麼會跟她說這個，但在衛南漪張口的時候，她的心髒沒來由得疼了一下，她對自己越來越不滿：“小媽，我對你們的事一無所知，這些東西也從未見過，我知道您中毒了又能如何呢？我也不是解藥。”

“你能抱抱我嗎？”

衛南漪問得很認真，白皙的面龐染上了紅暈。

沈素看着她，一時間判斷不出她的嬌怯是演繹，還是發自真心。

如果是演繹，她現在的演技未免太好。

如果是發自真心，這又是她自己要求的靠近。

沈素低下頭，不再去看衛南漪：“您不用問我，我應該也沒有選擇的餘地。”

她承認她對現在是不滿意的，這份不滿有對衛南漪的，更多的是對她自己的無能，還有對命運失控逐漸失控的無力。

沈素不是任人擺布的個性，更不會輕言放棄，隻是剛剛觸碰的世界太過陌生，她一時還想不到什麼辦法逃脫。

衛南漪的承諾她是相信的，可她又不是那種願意把希望全部寄托在别人身上的人。

沈素話裡有對她自己的嘲諷，可刺痛的是衛南漪。

衛南漪剛剛染紅的雙頰，瞬間變得慘白，她有點着急：“不，不是這樣的，小素，你有的選，隻要有我在，無論什麼時候你都能選擇你最想走的路。”

“那您松開我吧。”沈素終于肯擡頭了：“我想您是能做到的。”

捆着四肢的章魚枝條漸漸松開了沈素的皮膚，縮回了衛南漪後背，消失了蹤影。

沈素猜得沒錯，意識恢複清醒的衛南漪不再需要什麼解藥。

她或許，隻是在祈求一個擁抱。

沈素有被這樣的想法可笑到，她不再趴在窗前，她慢慢縮回了房間裡。

随着挪動，身上有了明顯的痛感。

她掃了眼，剛剛被那些吸盤咬過的地方都留下了淺淺的紅印，密密麻麻的，幾乎找不到什麼幹淨的位置了。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被衛南漪怎麼了。

這讓她想到了剛剛也被纏過的脖子，沈素下意識地摸了摸脖頸，雖然沒有摸出來明顯的凹凸痕迹，但微微的灼熱還是摸了出來，她不用看也知道脖子上應該不比手臂上的情況好多少。

沈素還是個連戀愛都沒有談過的小姑娘，不過她平時的愛好就是看書，有時也會看閑書，書裡總是什麼都有的。

這樣的痕迹淺淡細密，還遲遲不肯消散，跟暧昧的氣息緊密相連。

明天，她一定不要見人。

想到這裡，沈素沒忍住又朝着衛南漪看了眼。

衛南漪還是保持着剛剛的動作，她坐在窗邊，任由外面的風刮亂她養得極好的一頭長發。

風裹挾着香，香中摻進了血的味道 。

沈素忽然想問問衛南漪要坐到什麼時候，院子裡那些怪蛇的屍體又該怎麼辦。

她才剛剛啟唇，餘光就瞥到了剛剛被她丢棄在床上的長刀，銀光閃爍，刀身印出了沈素的半張臉，蒼白，毫無血色，再往下一點是剛好相反的脖頸，緊密的痕迹染紅了脖頸，看着像是親熱的留存。

沈素不想關心衛南漪了，衛南漪應該跟她道歉才對。

沈素從床上爬了下去，重新将她的刀收進了箱子裡，推進了床底下。

等着她收好了刀，衛南漪還是沒動。

風吹得更厲害了，沈素站得離窗不算很近了，還是覺得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