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素細滑白淨的手臂突然生出一些木頭屑,它們是從皮膚下硬生生長出來的,不痛也不癢,隻是跟她的皮膚相連,撥不開也抖不掉,木屑長得越來越多。
沈素沒有經曆過,也知道這是她正在被污染。
“辰……”舌頭也漸漸麻木了,求救的聲音都沒有辦法發出。
辰嫚巧抓着她的手,聚精會神地盯着前方。
她在等待怪物的出現,沒有留意到沈素身上的變化。
沈素感受着舌尖的麻木,發出一聲含糊的聲音,可這樣的聲音太輕微了,喊不醒那隻正在專心緻志進行一場豪賭的小狗。
有了對比,差距也就出來了。
沈素此刻非常想念衛南漪,衛南漪比辰嫚巧危險許多,可也比辰嫚巧靠譜太多。
這樣下去,辰嫚巧就算賭赢了。
沈素也變成異類了。
沈素四肢早已動不了,腦袋還能勉強移動,她朝辰嫚巧的方向歪了歪,想要用腦袋去撞辰嫚巧,還沒等她撞上辰嫚巧,辰嫚巧就猛地轉過了頭:“來了!”
瞎了眼的小狗。
沈素萬萬沒想到辰嫚巧都轉了過來,還是沒有看到她身上的變化,而是急匆匆又将腦袋轉了過去。
“呼呼呼……”狂躁的風以勢不可擋的姿态迎面卷來,卷起了地上的落葉和土粒,糊了沈素一臉,沈素又不能動,隻能被動地被黏在她臉上的落葉遮擋了視線,她眯着眼從縫隙裡去看辰嫚巧嘴裡的高級怪物,遠遠地隻看到了一群模模糊糊的身影,還有隻高高揚起的風筝。
她還想再看,隻是怎麼看都看不清楚。
落葉和碎泥土遮擋了她大部分的視線,就連鼻腔都快被堵上了,她現在每吸一口氣都混合着泥土的味道。
沈素都不敢想她現在有多狼狽。
如果有人肯問問沈素做得最錯誤的決定是什麼,那她一定要說今天跟辰嫚巧出門這件事。
沈素在心裡謾罵辰嫚巧的時候,忽然有雙手搭上了她的臉,輕柔地替她摘去了咬着她面皮不放的落葉,撥開了泥塊,讓她眼前恢複了清明。
小狗終于長眼睛了,細心起來了。
可沈素還是看不清怪物,太遠了。
恰在此時,一個望遠鏡被遞到了她手邊,沈素想都沒想就接了過來。
沈素終于看到那些模糊影子的全貌,那是數百條跟昨晚一模一樣的怪蛇,怪蛇在前面不斷爬行,緊跟着她們的是跟黃唳一樣異化的村民,他們走得很緊密,保護着中間的人。
在他們中間行走的是個紅衣女人,女人非常高,兩條腿是細長的樹幹,容貌極豔,胸口朝外生長個花苞。
跟沈素昨晚在衛南漪殺死的怪物身上看到的花苞不同 ,她的花苞是淡白色的,淺淡精細,看着很美。
她手上牽着數十根魚線,每根魚線的另一端都系着活人。
這些人就是沈素剛剛以為的風筝。
她們也是村子裡的人,她們身上異化的痕迹不太重,魚線穿過了她們的心髒,從背後延長出來将身體捆綁,胳膊腰肢都被勒得血肉模糊,血滴順着魚線朝下墜落,最後流向牽着魚線的女人,被女人的身體吸收。
這不是異化,更像是獻祭。
“砰!”
一聲槍響突然響起,沈素看到了顆金子彈朝着女人的方向飛了過去。
跟在女人身後的怪物突然一躍而起,迎向了那顆射向女人的金子彈,金子彈在瞬間穿透了兩個怪物的身體,而那女人毫發無損。
她回過頭,朝着子彈飛來的方向笑了笑,笑容充滿惡劣的挑釁,似是在嘲笑子彈主人的無能。
沈素終于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她居然能夠看清子彈的模樣……
“辰小姐,這個望遠鏡……”
沈素想問問辰嫚巧這副望遠鏡的玄妙,忽然嗅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聲音戛然而止。
她放下了望遠鏡,朝着身後看去。
衛南漪。
小狗沒有轉性子,沒有變得細心靠譜。
沈素感受到的所有體貼都是因為身邊的人換了。
看到衛南漪的那一刻,她承認她是有點委屈的,甚至有撲進她懷裡哭一哭,問問她怎麼才來的沖動。
不過這些情緒都太矯情了,沈素不覺得衛南漪是個她能肆意發洩情緒的對象,她隻能咬着牙将眼淚都忍回去。
“你……”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倒是發現她那些木屑都消失了,她的身體也能動了。
沈素不太敢看衛南漪,隻能尋找着那隻不靠譜小狗的身影。
辰嫚巧也沒走遠,她就蹲在衛南漪腳邊,揪着她自己的耳朵,一副聆聽主人教訓的模樣。
衛南漪沒有教訓她,也沒有看她。
她看着沈素,直勾勾的目光看得沈素心中發虛。
雖然是被強行帶出來的,可她也是沒有聽話跑出來了。
沈素以為衛南漪會說她兩句的,可衛南漪隻是翻了塊帕子出來,一點點替她擦拭着臉上的泥,眼底是化不開的溫柔:“我家小素啊,這都成小花貓了。”
剛剛強行壓下去的委屈,聽到她柔柔的嗓音全跑出來了。
沈素任性了一次,她指了指辰嫚巧:“小媽,你的寵物欺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