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蛋“谪仙”降世,光風霁月,不屑也不會玩宅鬥。
宅鬥這種髒活,自有賈母和王夫人替他去做。
王夫人阻止不了庶子的身體身長,便阻止庶子的精神成長。
她千方百計地讓賈環一直不成器,一直渾渾噩噩,一直不得人心,後果就是庶子擺爛,嫡子比爛。
原著中賈環氣質猥瑣,絕非趙姨娘導緻的。
如榮國府這般的貴族之家,耳濡目染之下,丫鬟都比人家的小姐強,小厮書童的氣度都落落大方。
賈環身為“三爺”,正經是個爺,屋裡有“七大八小”十幾個丫鬟,外加一群小厮和跟班前呼後擁伺候着他。①
他不是小門小戶的無賴,他是國公府第的貴公子,吃穿用度,衣食住行,樣樣都是頂尖的。
他不可能生而猥瑣。
想讓他“猥瑣”,得下一番狠功夫磋磨,負責“教養”他的王夫人功不可沒。
賈寰前世讀紅樓,對反派配角一掃而過,而今自己成了配角,親身體會到這份打壓的分量,唯有無奈。
賈母、王夫人随口一粒唾沫星,落在他頭上就是一座大山,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石頭下壓着的小草想要長大,要麼托起石頭,要麼扭曲自己。
世上有能托起巨石的小草嘛?
沒有!
隻有扭曲、再扭曲的野草!
在榮國府中也一樣,并不是誰想活成什麼樣子,就能活成什麼樣子,而是命運允許你活成什麼樣,你才可以是什麼樣。
賈環還在娘胎裡的時候,他的命運就已經寫好了劇本,角色是“矜貴”還是“猥瑣”,由不得他,也由不得趙姨娘。
便是穿來的賈寰,現在也隻能苟在東小院裡,活得小心翼翼。
賈探春恨她自己沒能托生成個男人,“但凡是個男人,可以出得去,我必早走了,立一番事業,那時自有我一番道理”。②
這是三姑娘自以為是的天真。
如果她是個“男人”,庶女變庶子,還是個隻比賈寶玉小十個月的庶子,她就不是“玫瑰花”了,秒變狗尾巴草!
探春能長成“玫瑰花”,她自己的努力隻占一小部分,主要靠的是賈母、王夫人給她提供充足的陽光、水源和資源,是十幾年精心澆灌出來的成果。
貧瘠的荒地裡隻能長出毒草。
沙漠裡的胡楊再怎麼努力,也長不成參天大樹。
王夫人肯“澆灌”探春,恰恰是因為她是個女兒,生下來就沒資格分賈寶玉的資源,反過來還是賈寶玉的“資源”!
探春這個隔了肚皮的便宜女兒,對王夫人這個嫡母來說,就是一塊可以終身收割的玫瑰花田,是一枚掌控在她手心的棋子,随時可以當成籌碼押注,輸了不傷筋骨,赢了就是意外之喜。
一本萬利。
探春生為女兒,是她的不幸,也是她的幸運。
真要托生成了男兒,穩穩又是一個“小凍貓子”。
王夫人對庶子的磋磨和打壓,從呱呱落地就開始,除非是穿越人“生而知之”,懵懂孩童隻能沉淪。
賈環之所以成了王夫人的眼中釘,就是因為他動了賈寶玉碗裡的奶酪。
他是來分奶酪的人。
探春分不了奶酪,她自己就是“奶酪”。
她能說出“我但凡是個男人”這種話,就注定她共情不了賈環。
賈寰穿書之後的這半年,漸漸在榮國府中嶄露頭角,跟王夫人的關系也愈發緊張,探春始終站在王夫人那邊,對他這個一母同胞的兄弟漠然以對。
趙姨娘氣不過,罵了她好幾次。
賈寰十分淡定。
托生在誰肚子裡沒法選,跟誰托生在同一個肚子裡,也沒法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