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霧音呢?當真隻是擔心嗎?】
颀長壯碩的龍首鑽出綿白的雲,團狀的雲被打散再重聚,散向坐在龍首上的西川霧音,如雲霧般袅袅。
西川霧音伸出手觸着臉畔絲縷的雲,雲卻像頑皮的孩子,隻在她的指尖缭繞一圈,然後便逐漸隐散。
就像她此時難以平靜的心緒般。
夏油傑被光影鋪成明暗兩面的面容還在腦海中,那雙幽邃深紫的、如同大海深處的眼睛望穿了她簡陋的皮囊,直直射進她的靈魂深處裡。
當真沒有私情嗎?
西川霧音卻退縮了。
可男生在當時那刻仍舊維持着他的善解人意。
在西川霧音下意識移開目光後,他便主動退了一步,若無其事地拉起她的手腕,叮囑她如何護理傷口。
即使後來回去後,他仍能同往常般與五條嬉笑如常。
面對她的沉默,夏油傑也隻是笑笑:“當霧音什麼時候做好了準備,再來告訴我。”
在無法入眠的深夜裡,西川霧音輾轉反側,可哪怕是在隻有自己一人的房間裡,她還是說不出口。
她從床上爬起來,跪坐在地闆上,頭枕着手臂望向窗外瑩瑩月亮。
隻可惜連月亮在今夜都是半遮半掩的圓弧。
她無法給出任何回答。
尤其是在看到了那樣東西後。
她想回京都了。
不,應該說她要回京都了。
她得回去。
也許等一切塵埃落幕,她才能吐露自己的答案,或者,她再也無法說出自己的答案。
這樣想着,她突然等待不下去了,用力推開窗戶就要翻身躍下,可還沒跳,就被人一把拽住手腕,拉上了另一個龐然大物的背上。
“要去哪?”
夏油傑緊緊攥着霧音的手腕,面上還是風平浪靜,隻是說出的話不像是在問“你準備去哪”,還是在說“你要逃到哪裡”。
西川霧音屬實沒有想到會在自己房間的窗外看到男生,隻驚愕地望着他。
夏油傑也沒有說自己為何會大半夜躲在别人窗口外面,隻是眼皮往下一掀,語氣又低又輕,整個人也藏在月光照不到的陰影裡,看上去平白可憐了幾分:
“霧音是被我吓跑了嗎?”
“怎麼會……”西川霧音搖着頭,“我隻是……想回京都一趟。”
夏油傑細細地看着她的神情,見她确實沒有什麼特别的情緒,才微微揚起眉梢:“任務還沒有完全結束,我們還要回高專向夜蛾老師彙報情況,你忘了嗎?”
西川霧音:“……我……我有些要緊的事要先回京都一趟。如果來得及,我會在你們回去的路上追上你們。”
夏油傑看了她幾眼後,輕輕哦了一聲:“是什麼事需要你日夜兼程奔波兩天?跟詛咒師有關?還是同那條河有關?和你的傷口有關嗎?”
太敏銳了。
這個人,在他想的時候,敏銳可以是他體貼人心的溫柔,也可以是他洞察人心的利器。
但因為是夏油傑,因為是他,所以西川霧音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了,隻是稍稍錯開與他對視的眼睛:
“我一直在找一樣東西。那天……雖然我莽撞了,但是意外找到了那東西的位置。”
夏油傑也沒有刨根問底那東西是什麼,他更在意另外的事:“所以你準備一個人去?”
“嗯。”想了想,西川霧音又加了一句,“傑不用擔心,我會先去找産屋敷大人,向他禀明這件事的情況。”
夏油傑沉默了一下,半晌才慢慢道:“可你之前說,要我跟你一同去京都,霧音忘了嗎?”
微微上揚的尾音和夾雜在其中的氣聲,讓這句平平的語句多了幾分不易察覺的委屈。
西川霧音忍不住仰頭去看他,正撞進那片深紫的海裡。
她難得結巴了一下:“沒有!我沒有忘……是這次……”
該如何說呢,說她自己也不知道這一趟會發生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