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初曉,旭日已若熔金般躍于天際,光芒璀璨而熾烈。
戚研商于中庭内,召集館内衆人開會。
素來沒有晨會的習慣,突然聚集于此,引得衆人議論紛紛。
“長話短說,我即将離館遠行,歸期未定,武館之内,一切事務,就勞煩各位代為照料。”太陽過于耀眼,戚研商隻好眯着眼睛道。
此話一出,衆人頓時噤聲。
昨日收信的那位小厮先開了口,道:“戚大掌櫃,這……是不是遇到了什麼麻煩,我們這麼多人,肯定能想出辦法的。”
“是啊!武館離了您那可不行!有什麼事情大家一起承擔啊!”
“習武之人不就講個道義,我們在武館打雜,也一直承蒙您照顧,不然還在外面遊蕩呢!”
“就是,我們都把掌櫃的當家人了,您可不要出了什麼事還瞞着咱啊!”
有一人開口,其他人紛紛複議,神色有些緊張,語氣中帶着關切。
戚研商在一片喧嘩中,她的鼻尖猝然泛起一陣酸楚,心中湧動起一股難以言喻的觸動,自幽谷門榮光不再,她常常形單影隻,與自我為伴。
後來開設武館,也向來是獨來獨往,一直以來的孤寂,竟在這一刻被一股莫名的暖流悄然融化。
“放心,不過是一些家中瑣碎,隻是處理起來比較麻煩。”戚研商眸光微斂,強抑住眼眶中欲落的珠淚,緩啟朱唇道,“近來也未有新生,隻要吩咐他們勤加練習就好,還有小苗,她父母還要半年才能歸來,一定要照顧好了。”
衆人抱拳道:“是。”
——
戚研商僅攜帶了幾件簡約行囊,一些盤纏,婉拒了衆人的餞行,牽了一匹武館中毛色光潤的小馬駒,踏上了向東而去的路途。
此番離開便是要前去參與十二簪選拔。
選拔并非大張旗鼓的舉辦,請柬也隻在世家子弟中傳遞,倘若不是收到這樣一封信,戚研商無論如何也找不到參與的方法。
戚研商按照信中所寫,一路東行,在雲竹縣找到了一個叫“月來樓”的客棧。
本以為這裡應是人煙稀少,僻靜之處,沒想到卻是人來熙攘,熱鬧非凡。
客棧的小二忙得不可開交,甚至沒空搭理戚研商,她隻好将小馬拴在客棧門口,在櫃台等着掌櫃回來。
“久等了久等了!客官這是來吃酒,還是小住?”過了好一會兒,才有一位女子着急忙慌地趕了過來,她順道向小二嗔怪了一句,“你在忙也不能怠慢了客官啊。”
那是一個看着十分精明的女子,穿着華貴,眉眼中帶着三分笑意。
“我需住一日中等房,身上隻有一百文,掌櫃的可有空房?”戚研商答道,這句話并非她本意,是按照那信上說的“暗号”而來。
掌櫃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并未露出特别的神情,道:“有有有,小店小本經營,一百文綽綽有餘了,這邊請。”說罷,擡手邀請戚研商跟随。
信上隻寫了暗号,并未寫應答,戚研商也不知自己說對了沒有,姑且先跟着掌櫃上樓了。
房間布置的整潔舒适,掌櫃留下一句“晚飯稍後送來”,便離開了。
戚研商放好行囊,倚靠在床邊小憩。
朦胧中似乎做了個夢,夢中有一人告誡自己勿要參與選拔,她不知這是過于緊張,還是有人托夢。
正當戚研商欲問夢中人原因時,門被叩響了。
原是來送飯的小二。
吃食還算不錯,一葷兩素,一碗白米飯,冒着微微熱氣,飄着若有似無的香氣。
路途勞累了一天,戚研商早已饑腸辘辘,她先将暗号一事抛之腦後,隻想着先大快朵頤。
一口一口下肚,葷菜油潤,素菜清甜,米飯軟糯适口,不一會便将飯菜吃得幹幹淨淨。
飯碗見底,她才發現那托盤與菜碟之間竟然有一塊蓋闆。
揭開蓋闆,一塊玉符,一張紙條,映入眼簾。
戚研商拿起玉符端詳,玉質細膩清透,中心雕刻着一朵栩栩如生的玉蘭花,不似凡品。
展開紙條,上面書寫着——醜時三刻,城西破廟,攜玉而來,勿帶身外之物,自有人接。
此外沒有任何其他信息了。
看來自己的暗号是說對了,這兩個物件便是指引她下一步行動的方向。
其他尚能理解,隻是為何不能攜帶身外之物?
戚研商習得武功并非需要武器,乃是拳腳之法,倘若其他門派需要趁手的兵器,這要求過于為難。
可轉念一想,參與選拔的即使是同道中人,也都是競争關系,這一條規定對自己來說是有利的,也并無不可,便放下心來。
戚研商看了眼窗外,金色的餘晖映照着大地,此時才到黃昏時刻,離醜時還遠着。
她不知今夜前行後會發生什麼,自己帶來的行囊還不知要如何處置,戚研商便下了樓。
大部分客人已經用完晚飯,大廳隻坐着幾個食客,較為冷清。